陳一天的父母要回來,和祖孫三人一起過陽曆新年。
陳一天頗感意外,以往他爸媽只在春節回來,匆匆來匆匆去。他高考、升學那麼大的事,他爸他媽也只是分別打了電話,連鼓勵都是流於表面的。
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好多同學家長都辦了升學宴,請同學、請班主任老師、請親戚朋友,可陳一天誰都沒請,他爸媽連提都沒提,估計把這事忘了。
12月30號,於喬放學回到家,家裡多了兩個人——看樣子,他們也剛進門不久,陳父在陳一天房間站著,陳母和陳一天並排坐在床上,陳母把陳一天摟在懷裡。由於陳一天坐得很正很直,看上去是陳母掛在陳一天身上。
陳家廚房裡,鍋鏟碰撞之聲格外隆重,隱約有魚味、醬味、甜味、油味,混合著飄出來。
於喬背著雙肩包,愣愣地站在陳一天房間門口。她在猶豫:是直接進去打招呼?還是放下書包?
從於喬的角度看去,陳一天沒有與父母有來有往地說話,他只是聽著,似乎已經聽了很久,聽進去多少也不好說。
於喬愣神兒的工夫,陳一天從陳母、陳父中縫隙看向她:「進來!」
於喬得令,背著雙肩包走進去。
陳母穿了一件土黃色羊毛外套,頭髮盤在腦後,保養得宜,表情略帶商人的客套:「是於香的閨女吧?」
陳母的洋氣,於喬當然看不懂。這件羊毛大衣價值幾何暫不論,單就款式,穿到20年後也依舊不輸,顏色麼,肯定不能叫「土黃色」,應該叫「咖啡色」「焦糖色」「卡其色」才對。
「舅媽!」於喬迅速確定稱謂,又轉身和陳父打招呼:「舅舅!」
陳父剛才正說著什麼,陳一天把於喬喊進來,就把他的話打斷了。
他打量於喬,問於喬幾歲了、上幾年級了、生活還適應嗎等幾個問題,他們對話的時候,陳一天和陳母都沉默著。
於喬放下書包,去廚房要幫陳奶奶干零活,陳奶奶遞給她一頭蒜,讓她剝好砸成蒜泥,於喬領旨,開始著手掰蒜。陳母隨即走了進來。
她已經脫下羊毛外套,裡面是一件藕粉色的羊絨毛衣,綴著亮鑽。
陳奶奶說:「不用你!你倆坐了一天車,趕緊歇著。於喬幫我弄完蒜也出去。我自己有安排,你們在這反倒搗亂了。」
陳母掃一眼廚房角落,發現一把蒜苔,她就蹲下去摘蒜苔。邊摘蒜苔邊找話題,問了陳奶奶幾個老家親戚的近況,這幾個親戚都與陳奶奶交好,陳奶奶如數家珍。
聊完了親戚,陳母又放下摘好的蒜苔,站在陳奶奶身邊看她切菜。繼續找話題:「媽,我記得您做過一個白菜肉丸子……」
陳奶奶隨口哦了一聲,下刀速度未停。
陳母接著說:「我一直記得那個味道。您能再給我做一次嗎?」
陳奶奶思維一頓:「什麼白菜肉丸子?」
於喬插嘴道:「奶奶,是佛手白菜。」
陳母忙:「對對對!是佛手白菜!是叫這名!我記得白菜包著肉,像彌勒佛的小胖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