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喬的心態起伏不大,她只是聽眾。起初她以為醫生小題大作,她以前聽說過,醫生為了多賺錢,想方設法收治病人住院。漸漸的,她從醫護人員、陳奶奶、陳一天的表現,看出來自己確實是病了,是讓人很擔心的病。
有一項檢查只能周三做。周二一早,醫生查房,當時陳奶奶在,醫生再次提醒她,周三上午要做骨髓穿刺,讓於喬做好準備。
於喬住院以來,陳一天都沒怎麼回學校。
有些課能逃就逃了,但是英語課和幾門專業課,老師上課會點名,請假也要當面請。
周二陳一天都在學校。
新樂小學的課肯定不能上了,陳一天替於喬請了長假。於香和他又通了兩次電話,說已經把南京的店關了,這幾天就趕回來。奶奶在醫院,周二他安心處理學校的事。
下午有一節英語課,下了課,他等圍住老師提問的幾個學生走了,把老師叫住,說家裡有人得了重病,前幾天沒來得及跟老師請假,今天特地補了假條,說著,把有系裡輔導員簽字的假條遞上去。
英語老師是女的,剛畢業沒幾年,有一股不修邊幅的學究氣質,貌不驚人,但是性格爽利。
她看了一眼假條,說:「行,你先安心照顧家,這幾天的課,回頭找同學抄抄筆記,或者自學。」
陳一天答應了。讓出路來,讓老師先走。
英語老師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大部分學生已經出了教學樓,走廊里學生很少,她還是壓低聲音說:「生病的是你什麼人?」
陳一天:「是我妹妹。」
老師頓了頓:「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老師我最近幾年花錢的地方少……」
陳一天有些難為情,恭恭敬敬地:「謝謝劉老師,剛剛住院,目前還有錢用。」
當天已經沒有課了,陳一天走在最後,慢吞吞地走下樓。
這個教學樓有六層,也是校園裡的老建築之一,據說是俄羅斯人的設計,抗八級地震。
不過這城市也沒地震過。人都說,這城市地底下是一整塊石頭,又是內陸城市,河在城南,離市中心還很遠,地震、洪澇災害少有,千年歷史里都是塊福地。
陳一天走下樓梯,到了一樓大廳。
大廳有四根圓形石柱,上面雕了花紋。他幾個月來上課下課,無數次穿梭於此,竟也沒留意這花紋是什麼。
四根柱子中間各有一個石頭雕像,一個馬克思,一個恩格斯,第三個是誰他也忘了。他木然走過最後一個雕像,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名字。
「陳一天!」
這棟樓里有哲學系系辦,因為專業冷門,學生少,這棟樓如果沒有外系來上課,就顯得沒什麼人氣。
從樓上跑下來的人,不是哲學系學生,是陳一天的熟人。
開學幾個月,陳一天沒有刻意經營與同學的關係,又幾乎不住宿舍,能稱得上熟人的也就那麼幾個。
這姑娘下樓走得急,帶來一股幽幽的指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