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所謂的「團圓」,於陳家祖孫和於喬而言,只在電波里。
於香在電話里知道了於喬遭遇的險境。陳奶奶接的電話,她知道的情況與當事人於喬和當事人陳一天相比,就顯得簡約而平淡。
陳一天在電話里知道了陳母不在國內。年前就出了國,出去做什麼、和誰出去的,皆沒有明確交待。陳一天接的電話,本來醞釀好的借錢的事,聽到電波里陌生的語境,也就此打住了。
陳父給家裡打過多個電話,關心於喬的治療進展,也關心他的母親和兒子……
但最後一次通電話,陳父給了陳一天明確答覆:於喬手術的錢,不能由他出。此其一。
其二,他也沒有那麼多現錢,他的生意要鋪貨,押進去的錢一次比一次多,回籠資金卻是個緩慢的過程。
所以,他可以保證陳家祖孫的日常開銷,順帶把於喬日常醫藥費也管了,但是,手術這一項,他不想管,也沒有能力管。
陳父在電話里說,就算於喬要做手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也應該由於香和於喬的爸爸來做決定,錢的問題,應該由於喬的父母想辦法。
入情入理,說得陳一天沒脾氣。
空寂的水房裡,只有陳一天自己。
他春節前沒有理髮,這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也沒有好好睡覺,人似乎瘦了些,頭髮長得瘋。
他把碗筷胡拉進水槽里,打開水龍頭,看冷水衝進碗裡,打個旋兒,又溢出來。
油星子和醬油被冷水衝散了,溢在水面……
他站在那裡,許久未動,頭髮長了,遮住了眉毛,任思緒發散。
頭頂的燈只照到他的鼻樑……
怎樣的境遇,能讓一個20歲的少年惆悵至此。
第29章 搖搖擺擺搖向前-29
陳一天洗好碗筷,回到病房時, 發現屋子裡有兩個人。
於喬坐在床上, 床尾攤著一件男士羽絨服, 來訪客人是於喬的同學。
陳一天見過。去學校接於喬時見過, 上次薛老師帶同學們捐款那次也有他。
過了一個年,包括像是長高了, 臉上的嬰兒肥略有收斂, 眼睛還是圓圓的, 亮亮的,帶著殷實家境和良好家教的痕跡。
兩個孩子聊得正起勁兒,於喬悶著鼻子說話, 但談興很濃,她太久沒有和醫生、護士和陳家祖孫以外的人說話了。
陳一天已經調整好情緒,水房的愁苦已經在他臉上蕩然無存。
包括同學很有禮貌, 打了招呼。對於喬這個高高酷酷的哥, 包括始終有點崇拜而不敢接近。
打完招呼,聊了幾句拜年的吉祥話, 包括要告辭。
於喬顯然沒聊夠, 倒不是多留戀這個關係要好的同學, 她留戀的, 是醫院以外的世界, 和不生病的生活。
陳一天看出來倆人還沒聊夠,就站起來,穿起自己的外套, 邊穿邊說:「我送你同學,順便,吃個燒烤。」
於喬喜歡吃肉,她回東北以後,尤其喜歡東北的路邊燒烤,說肉塊大,一串頂江蘇三串。
看包括和陳一天都在穿衣服,於喬就有點坐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