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舒晗點了點頭:「我明白您的心情,所以,不用顧忌我。」
她知道,雖然歷經了生活帶來的種種磨難,但顧母本質上,還是一個良善的婦人。她或許曾經很恨顧政鴻,恨不得他去死,但是,她終究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顧政鴻去死。
……
時隔一年半,顧母與顧舒晗又踏進了顧府,她們的身後,還跟著王小福及一名醫生。
此時的顧府,從內而外散發著一股腐敗的氣息,與她們離開時的繁華截然不同。
久病的顧政鴻無力轄制底下人,再說,如今顧家的錢財被許儷平捲走之事人盡皆知,雖說顧家還沒有辭退底下的僕人們,但是,面對連工資都不知道發不發得出來的主家,僕人們又怎麼能不生出些別的心思來?
有些有門路的,早就找好了下一家,便是那些暫時沒有找到下家的,心思也浮動了起來,早就。
顧母等人一進大門,入目的儘是庭院中一片七倒八歪的花卉,那些花卉因近日沒有人打理,蔫嗒嗒的,沒有精神。雜草的生命力最是強盛,不知不覺間,已經躥了老高,囂張地占據了花壇的半壁江山。
花壇的盡頭處,通往裡屋的走道上,兩個女僕正在高聲說笑,其中一人手中端著的,赫然是要送去給顧政鴻的湯藥。許是因為站的時間久了,手麻了,那人手臂一顫,將湯藥打翻在了地上。
「呀,老爺的湯藥灑了,這可怎麼辦?」與她聊天的人雖然嘴上說著擔心的話,語氣中卻是輕描淡寫,完全不當回事兒。
那名端藥的女僕不耐煩地看了一眼腳邊被摔碎的碗:「還能怎麼辦?讓人重新去做一碗唄!那老頭子病了,連個醫生都請不起,還說是什麼世家呢!我當初是聽人說這家的工資給的高,才進來的,誰能想到,才幹了沒幾個月,這家就不行了?」
「聽說這家的小姐是個厲害的角色,在外面名頭也是響噹噹的,就是顧氏工廠的主人,我就不明白了,這老爺子便是沒錢了,難道不會問他女兒要嗎?真是讓人好生不解!」
顯然,這女僕也是新來的,且進入顧府的時間,比端藥的女子還短。因此,她對於主人們的恩怨,還不是很了解。
端藥的女子當下嗤笑了一聲:「這老頭子早就與他的女兒鬧僵了。你還不知道吧,顧家小姐是老頭子原配夫人的女兒,而那些捲走了老頭子錢財跑路的,是老頭子後娶的繼妻,也是原先老頭子養在外面的小情兒。老頭子為了把這個女人和她生的兒子接回來,和原配夫人離婚了。前不久,他又為了捧洋工廠的臭腳而造自己女兒的謠,和顧小姐也鬧僵了。要我說,老頭子也活該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識人不清,把個女表子當成寶,反倒是真正有本事的,有良心的,被他親手推遠了。如今,顧家已經成了這麼個樣子,就算有兒子傳宗接代,又怎麼樣呢?將來他還能指望誰?那個女人的兒子嗎?」
就像她家父親和祖母,看不起身為女子的她又怎麼樣呢?總有一天,她要站在令他們仰望的地方,讓他們統統為曾經對她的輕視和怠慢而後悔!
「我原本還有些同情這家老爺呢,沒想到,竟是自作自受。」那女僕搖了搖頭:「如今病成了這樣,哎,要我說,竟是早死早超生呢。」
王小福聽得再也忍不住,赤紅著雙目走上前:「你們兩個給我滾,顧家用不起你們這樣的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