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显得很为难:“爸爸让我不要告诉你,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说……但是我想,还是应该要让你来决定。你不用现在告诉我,你想一想,好吗?”
她安抚着我,但我看出来其实她很慌张。我不认为她对白志强有留恋,可相爱过是真的,我长得像妈妈,然而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让她想起过他。
我对亲生父亲的印象不算清晰,印象中他带着我抓过蜻蜓、给我买过汽水。对他的记忆停留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与他离婚时,我可能还没有上小学。
白志强的犯罪手法不算高明,被抓捕以后判了死缓,缓刑期内积极配合治疗,没有故意犯罪,减为无期徒刑。就这么安静地坐了快二十年的牢,大家都认为他已治愈。
到现在妈妈都没有明确告诉过我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可我不傻,她一向用“失心疯”来指代他的精神疾病。
“今年又犯病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真是无法治愈吧?”——这是她的原话。
不久前白志强袭击狱警导致对方重伤,因手段恶劣,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过去这么多年,没听他说过想要见我,现在又为什么要见?
妈妈让我好好想一想,无论见不见她都支持我的决定。我低声说“好”,她让我安静思考,很快退出了通话。
池易暄很快也退出了,好像从未来过。我捧着手机坐在飘窗上想了一会儿,依然没想起来太多与白志强相关的过往,于是往聊天框内输入了四个字:
我不想见。
还未发送,手机震动一下,池易暄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你要见他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我呛他:你能有空?
他说:有。
难得他愿意和我说话,尽管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开口是出于同情。
我盯着那个“有”字看了一会儿,将那条尚未发送给妈妈的消息改为:那就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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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的执行期限为七日。接到妈妈电话的当日,我就买好了第二天的票。当我向池易暄发去行程截图,询问他想想买几点的高铁时,得到的答复是:你买你自己的就好,我后天再回去。
他想要与我错开。
为什么?
我呆坐在电脑前,内心涌出的情绪叫后悔。
我突然后悔要去见白志强。池易暄说要陪我,连高铁上几个小时都无法忍耐。哥,对你来说就这么煎熬吗?那你为什么又假惺惺地说要陪我?
没有观众的场合,他一点都不屑于浪费表情。等回到家里,站到爸妈面前,他又要怎样表演?
我回了两个字:随你。从衣柜里随手拿了几件衣服装进书包。
第二日便和黄渝请了假,他听说我家里有事,爽快地批了我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