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流放(1 / 2)

翌日清晨,叶流觞抱着柳无依醒来。今天天空还是飘着雨幕,但流放边疆并不会因下雨暂停。

叶流觞昨晚已经在每一件衣服的内侧缝上隐蔽的口袋,专门挑有花纹的地方,她把银票分别藏在这些口袋中,为避免林宇发现又把口袋重新缝好,这些都是她和柳无依的立根之本,不能出差池。

锦盒里装满了药瓶,伤寒药、风寒药、头疼脑热散,金疮药全部放了进去,这些药还是之前担心灾民太多爆发瘟疫准备的,没想到现在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出门在外少不了头疼脑热,手中有药有银子也为她们添了底气。

准备好一切,叶流觞同柳无依说:“走罢。”

柳无依让秋华抱着孩子,全家籍没为奴,身为林宇的孩子自然也不能幸免。

小天赐还不满一周岁就要跟着流放边疆,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夭折,但流放不是说笑的,成年人都熬不下去,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能活一天都赚一天了。

抱着孩子去到前院,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光是林家的家眷就有五十余人,还有几位在府中供职许久无亲无故不愿离去的老奴和各房的元妓——因元妓的特殊性基本没法发卖了,元妓也不能生养,连当种马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前往边疆当苦力了。

林家人在衣服外面套上囚服,带上手铐脚铐,以示罪臣身份。柳无依和叶流觞同样如此,也套上囚服,双手双脚皆被铐上。

看着官兵还在清点人数,叶流觞走到了李安母女身旁。李安母女是她在初冬的时候带回来的,本以为可以给个活命机会,却不想反而拉她们进了深渊,其实之前有打算把她们送去周小丫那边的,但李安是元妓,没法发卖,李母不放心女儿遂留了下来。

对于母女二人的遭遇,叶流觞深感抱歉:“抱歉,原想让你们到府中寻个生路的,不成想反而引你们到了死路。”

“叶管家莫自责,若非叶管家俺们冬天就死了,是叶管家让我们多活半年,在林家吃喝不愁也算死而无憾了。”李母还是感激的,这个年代身为平民的她们能活一天就赚一天,若不是叶流觞早就死了八百回了,况且流放也不一定会死,只是去服役。

“对呀,叶管家救了我娘,也救了我,我李安的命就是叶管家的。”李安也说道。

“客气了,不过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管家了,你们也不要叫我叶管家,就随她们一般叫我叶姑娘罢。今后去到边疆,有什么事我们大伙也互相有个照应。”

“嗯,叶……叶姑娘。”

李安憨笑着摸了摸脸,有点不好意思。她是地道的庄稼人,卖身后虽然成了以色侍人的元妓,但淳朴的内心一如往常,性格上的腼腆使得称呼一个年轻女子为姑娘就足够害羞了。

叶流觞没有细想,只以为李安太老实了,她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回到柳无依身边。

柳无依把叶流觞的举动看在眼里,见她回来便揶揄道:“开始拉拢人心了?”

“也没规定不能拉拢呀,流放途中人手越多对我们越有利。”叶流觞承认道,她确实有意拉拢李安,失去高贵身份的庇护她担心自己没法照顾好柳无依,也需要人帮忙。李安是她带回来的,有一层恩情的关系在对方也是元妓,毫无疑问李安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想到另一层,叶流觞又叹起气来。

“怎么了?”柳无依疑惑的看着忽然又惆怅起来的叶流觞。

“我带她们回来原想给她们一条生路,如今看来却反而害了她们。唉,其实心里挺愧疚的。”叶流觞看向不远处同样面带迷茫的李安,显然李安对未来也很惶恐。

“流觞,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不是神,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卖身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你没有逼她们,况且若不是卖身她们只怕已经死在去年的寒冬了,你瞧瞧府上这么多元妓,她们何曾不是当初的苦命人,她们当时也就想着先活下去,唯有活下去了才能争取希望呢。”

“……好像也是。”

“所以你莫自责,流放你觉得是一个机会,指不定对她们来说也是翻身的机会,在府里是安逸,但也意味着一辈子就那样了。”

今年朝廷到处征兵,几乎把适龄的天元都抓去充军了,一群没有受过训练的老百姓如何打仗?不过是堆人头罢了。在如此苛刻的生存条件下,为了活命天元们不惜一切代价成为以色侍人的元妓,叶流觞也是如此。

元妓不仅可以活下去,还可以免劳役,也就付出一些皮肉之苦,或许在外人看来很窝囊,但活下去从来都不是错误的,上了战场却不知为何而战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可悲?只是现在殊途同归了,兜兜转转还是去了边关,但这回叶流觞知道为什么而战,她们都在很努力的活下去,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

“如今天下不太平,朝廷到处征兵,连未满十五的孩童和上至六十的老妪都抓去充军了,可怜他们连为什么而战都不知晓,至少我们知道为什么而战,为自由为幸福,你说是倒不是?”

“是呀,家国大义对绝大多数人还是太遥远了,不过是子虚乌有的泡影,在多数人眼前悬在头上的刀不是匈奴,而是高额的赋税,对一群食不果腹的人就别谈大义了。可若一个国家连天元都只有成为元妓才能活下去的话,这个国家也名存实亡了。”

听罢她的话,柳无依只是仰头看着如梭的雨幕,圣人熟读的孔孟之道或许有其一定的道理,但那满篇墨水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的教条,问世以来就处处压迫坤泽,歧视中庸,到如今连天元都被压迫的只能以色侍人。

叶流觞只有卖身为妓才能寻求出路,老叶家也因歧视被逐出村子,周小丫因为性别被物化成随意发卖的物品,即便是柳无依这样的氏族小姐不过也是家族筹码,被囚禁于大院相夫教子。

摆在人们面前的从来都不单是上位者的问题,这是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一同造就的吃人世界。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时刻都被一双看不见的天眼凝视,稍有差池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也导致明明只是有情人希望终成眷属这样的小心愿,却因为种种原因变的异常艰难。

“依儿,无论将来如何,我也会尽我所能给你想要的生活。”思虑一阵,叶流觞忽然正色保证道。

“噗!”没想到年轻的天元突然来这么一出,柳无依“噗嗤”笑出声,她悄悄捏了捏叶流觞的手:“真是个傻子。”

“什么傻子呀,我和你说认真的。”叶流觞有点恼,每次她认真的时候柳无依都认为是开玩笑。

“好,是认真的,为妻等着呢。”柳无依笑着说。

叶流觞“哼”了声,别扭的样子逗得柳无依咯咯笑,两人在这里悄悄的眉来眼去,气氛轻松又快活,看起来完全不像准备流放,反倒像极了准备郊游。

官兵核对人数后,林家人便正式踏上了流放之路。

此次他们被流放至西部边境,那里气候干燥恶劣,缺医少药,时不时还会爆发战争,皇帝真是生怕他们不死。不过因大灾之后当以仁为政,林家这次只是林老爷这一支被问罪,旁支没有受到牵连,所以情况不算太糟,以林家在官场上扎根的深度他们不会被太苛刻,平时做些劳役打发时间,说白了就是去边疆生活。

其实对家奴来说似乎也不错,就是习惯了荣华富贵的少爷小姐接受无能,从高处一朝跌到谷底,对他们来说比死了还残忍。

这不,林老爷和林少爷被官兵压过来,林少爷还好些,整个人憔悴沧桑了一圈,精神头还不错。林老爷则风尘仆仆,脸色苍白,想必林家的没落让这位荣耀半生的嫡系家主颇受打击,家业败在手上还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心中的自责早已把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折磨的面目全非了。

直到天色近冥,一行人才来到城门,这时雨也停了。

在城门等待期间,官兵疯狂的采买粮食。其实押送犯人前往流放之地也是人人争抢的美差,流放路上只能靠双足行走,且犯人都是一群锦衣玉食的贵族,虽一朝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犯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官兵可以通过高价兜售米粮大赚一笔。

四名官兵东奔西跑,十头骡子都驮满了东西才启程。

出了城门,天色已经暗下来,官兵开始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期间柳家派人赶来,送过来一个包袱就离开了。柳无依平静的接过那个包袱,里面都是些应急用品和钱,也是她需要的。

赶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终于在郊外的一座破庙中落脚,走了一整天,众人疲惫不堪的瘫在地上,生火铺床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叶流觞等家奴的身上。

届时,昔日跋扈惯了的林少爷终是发起了脾气。

“喂,可以松镣铐了吧,都把本少爷的手脚磨破了。”林宇抓着一个官兵大喊大叫起来,精神头十分好,和一旁躺地上就没了声息的林老爷截然不同。

“你以为你还是林家的大少爷吗?你说松开就给你松开?请人办事需要什么不知道吗?”官兵正眼都没有给林宇一个,他们另外支起了帐篷,点燃篝火准备煮东西吃。

有头有脸的林少爷哪里受的了被人当面落脸子,顿时脸上青红交加,但看到对方拿出油滋滋的肥鸡时,又下意识咽口水。收押大理寺期间吃的如同猪狗食,饭菜一点油水都没有都给他饿瘦了,好不容易出来又走了一整日,现在看到油鸡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喂,你可是带了银子,去给为夫买一只烧鸡。”

柳无依听的当即拧了秀眉,窝囊废现在居然还敢和她要银子,且“为夫”两个字在她听来十分刺耳。

“怎的,可是不愿意?为夫的话都敢不听了,拿来!”林宇一把扯过她肩上的包袱,他知道这个包袱是方才柳家送来的。

“还给我。”柳无依急忙把包袱抢回来:“烧鸡是吧,我去买。”

“早这般不就好了,非得弄得丢人现眼。”见她服软了,林宇也就不再抢了。

柳无依只好摸出几张银票,走到其中一名官兵面前:“四只烧鸡和两斤米,多少银子?”

那名官兵听到声音懒懒的偏过头来,慵懒的眼神却在看清柳无依的时候倏然促狭起来:“哟,小娘子想买烧鸡呀?”

柳无依顿感不对劲,声音也弱气了几分:“不卖么?”

对方忽然起身逼近她:“烧鸡可贵呢,用银子买多费事,不如你让我摸摸手,我免费送你一只如何?”说着又往前逼近了几步,其余叁名官兵也一同围了过来,眼神满是促狭。

“你们……大胆。”柳无依强撑着呵斥他们,没想到不过是过来买点吃的,这些官兵会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性子还挺烈的,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京城柳家的千金,看在柳家的份上我们不为难你,但如果是你的夫君默许的话我们也盛情难却,你说是不是呀?”

“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

官兵们又一次围上来,为首的那位长的五大叁粗的男人搓着手道:“这样吧,柳姑娘如果愿意让我们摸摸手,或者陪我们一夜,我们可以保证你在路上不缺吃不缺喝,还能坐车可好?”

四位官兵呈包围状逼近柳无依,眼中的欲望多到仿佛要把柳无依吞了般。

柳无依连连后退,心下也慌了,这种状况她从未面对过,也没有经验处理。尊贵的身份使得任何人看到她都要给几分薄面,自小就没有遇到不尊重她的人,即便林宇也会留有情面,但一旦失去了高贵的皮囊,区区一个小卒就敢光天化日之下对着她开腔,眼神中掩藏不住的邪念让她觉得恶心。

“小娘子别怕呀,哥儿几个还是晓得怜香惜玉的。”她脸上的慌张恰巧助长了恶人的邪心,他们步步紧逼,把她逼到一棵树前,他们并不担心林宇看到,反正林宇就算看到也没有任何阻止之主张,在流放路上这些事都是潜规则了。

“你们休要胡来!”见他们真的起了邪念,柳无依心中咯噔一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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