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该健健体。”
正说着,服务员端菜上桌。是一道莲藕排骨汤,盛在一只砂锅里,散发淡淡的柴火香。
朱潇潇被勾得食指大动,眼睛还没睁开,先伸手抓住了勺子,等着弋戈添好汤呈到她面前。
第一口,被烫得龇牙咧嘴,但也尝出了味,惊喜地睁开眼睛比大拇指,“嗯嗯,这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弋戈笑笑,心里居然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得意感。
这时候其他几个菜也陆续上来,朱潇潇彻底清醒过来,肚子也饿得咕咕响,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吃得停不下来,两眼放光地对弋戈说:“你这眼光不错啊!这家店叫啥啊,我待会儿找他们老板问问,看能不能让我来探个店。”
弋戈原本没什么胃口,但也不知是这菜太美味,还是朱潇潇这人的吃相非常调动食欲,她忍不住尝了两口,最后竟也放不下筷子了。
朱潇潇没尽兴,扬手喊服务员加菜,对方却一脸为难地笑说:“不好意思,咱们这已经打烊了。”
弋戈这才打开手机看时间,原来早过了十一点。这服务员一脸为难,看来是已经迁就她们许久,才没有直接赶人。她正要结账走人,朱潇潇却问:“你们老板在吗?这样的,我其实是个美食博主,想问问你们店愿不愿意跟我合作拍探店视频呀?”
服务员只是兼职学生,这个点连厨房师傅都下班了,老板怎么可能在?她正要开口拒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在。”
蒋寒衣走到餐桌边,稳重地开口问:“怎么合作?”
朱潇潇第一眼看见他,没反应过来,两秒后才觉得这帅哥十分眼熟,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又过了两秒,才想起来面前这位是谁——
“蒋……寒衣?!”
她说“蒋”字的时候还是看着正主本人,说到“寒衣”时,声音陡然爬高,将见了鬼似的惊恐眼神投向弋戈。
弋戈原本只是有点惊讶,被她这么一看,反而尴尬起来,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假笑。
蒋寒衣露出随和的微笑:“哦,原来是你们。好久不见,我看过你的视频。”
朱潇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太明白这drama的偶遇戏码里为什么两位真正的主角看起来那么淡定,反而她像被雷劈了的那个?她干笑一声:“好…好巧啊。”
余光里,弋戈默默喝汤,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不巧,这家店是我舅舅开的。”蒋寒衣好像并不愿意和她们寒暄,径直切入正题,“你刚刚说想来探店?”
“…嗯。”朱潇潇对这人的印象忽然就不太好了。虽然此人经年未见,看起来更帅了。
“挺好的,这家店刚刚开张,我舅妈正想找一些本地红人做推广。”蒋寒衣点点头,“这样,你探店需要我们怎么配合,直接跟她说,我把她微信给你。”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积极地推进着合作,好像压根看不见旁边还有弋戈这人。朱潇潇心里忽然蹿起一股无名火,拿起乔来,“我这边合作没那么简单,得先谈好待遇和条件,签了合同付了定金我再带团队来。而且我不给老同学打折哦,你可别有什么期待。”
她做了几年博主,经过无数恶评的洗礼,早修炼了一身阴阳怪气的本领。现在这普普通通几句话,她也说得十分尖刻,就是奔着给人添堵去的。
蒋寒衣拿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笑道:“没关系,我给。这顿算我请你们的,谢谢你们来捧场。”说着他又调出张二维码,“是我们俩先加好友,还是我直接把她号码写给你?”
“写号码吧还是。”朱潇潇轻描淡写,语气里却给人一种“我很嫌弃,莫挨老子”的感觉。
蒋寒衣分明听出她话里的不善,却仍然风雨不动,扭头问服务生要了纸币,谦卑地站在餐桌边弯下腰来,写下黄莺的微信号。
弋戈一小碗汤喝了半天也没把这人喝走,此刻低着头,目光扫过他撑在桌上的左手,“沙沙”的写字声汩汩流进她耳朵里,像一道细密的电流。
她把目光往另一边瞥,捏勺子的手握得很紧。
“你现在方便吗?借一步说话。”
弋戈低头很久,才反应过来蒋寒衣是在和她说话。
她猛地抬起头来,看见蒋寒衣已经直起身,拧了拧眉,好像是等烦了。
“哦不好意思,我没听见。”她忙说,“你有事?”
“嗯,有事。”
“好。”弋戈放下勺子,抽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
弋戈跟着他走到吧台边。蒋寒衣把手里的笔摁回原状,扬手丢回笔筒里。笔筒在收银台后,离他们站的位置有些距离,但他扔得很准,扬手的时候露出一小截腕骨,贴着黑色衬衫的袖扣。
弋戈挪开眼,没等他开口,先说:“要不今天这顿我们还是自己付吧,你连续请两次客了,老同学也没有这么优惠的。”
她说完才觉得消弭了尴尬,自然地看着他。
蒋寒衣默了两秒,却像什么也没听见的,径直问:“你在考虑养狗?”
弋戈被他问得一怔,想来他那天听到了韩森的提议。她点点头,坦率地承认,“嗯,想养。”
蒋寒衣似乎有点意外,又问:“…出于安全考虑?”
弋戈心里权衡了一瞬,最终还是诚实地摇头,“不,就是想养。”
蒋寒衣怔了几秒,像在调查户口似的又继续问:“大狗还是小狗?”
“都行。”弋戈渐渐找回自己的心跳,她发现面对这个几小时前才冲动做下的决定,蒋寒衣的提问正帮她一点一点厘清自己的心。或许,哪怕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她都不敢问自己这些问题。
——你还敢养狗吗?
——你还是很想念银河吗?
——你想要的是一条银河一样的狗狗吗?
——可再养一条,他也不会是银河,他最终也仍然会离开的,你知道吗?
“想养什么样的?漂亮的,有血统的?”不知是不是弋戈的错觉,她总觉得蒋寒衣的声音不再那么平静,他看起来,也不像之前两次见面那样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