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朝廷缺粮,战事不能拖延的情况下,赵宁必须迅速解决战斗,难度就更上一层。
那么赵宁孤身深入反抗军中,谋求先行找到几个反抗军王极境高手的踪迹,袭而杀之,让反抗军高阶战力折损并人心惶惶,就是最合理有效的策略。
甚至,赵宁还可以在袭杀反抗军高手后,凭借自身王极境后期的修为战力,于反抗军内部制造大的混乱,跟三万元从禁军内应外合!
念及于此,狄柬之跟张仁杰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掩盖不住的恐慌。
不错,正是恐慌。
他们虽然是朝廷命官,但现在却不想看到赵宁覆灭了反抗军!
巡查诸州,一路走来,在不同地方的所见所闻,让他们感触良多,结合眼下大齐皇朝四面烽火、山河不靖的现实,他们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作为宦海沉浮、经历过艰难国战的人物,两人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向反抗军揭发赵宁的身份!
但这个念头刚刚冒起,下一刻就自行烟消云散。
他们面前站着的人是谁?是大齐战神,唐郡王赵宁!他们害谁也不能去害赵宁。赵宁背后是谁?是家风纯正怜悯百姓,为天下齐人立下过巨大功勋的赵氏!
他们就算不信所有世家权贵,也不能不信任赵氏。
两人对视的目光移开之际,彼此都明白了对方想法:
既然赵宁来了反抗军的地盘,那么就要想方设法让赵宁了解反抗军认同反抗军,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最大的敌人变成最大的同伴,就得竭尽全力!
如果说天下还有人能收拾眼下大齐的这个烂摊子,还天下太平还苍生安居,那么最有可能的对象,是根本无需多想的。
念及于此,张仁杰堆起笑容,指着在地里、工地忙碌的百姓和战士,殷勤而周到地向赵宁介绍:
“赵兄你看,这里热闹繁华,官民互不相扰,军民相处和睦,男耕女织,老弱皆有所养,是不是十分难得?
“不瞒赵兄,我们初到这里的时候,饥民遍地,难民上千,宝马雕车不绝于道,贪官恶吏充塞于目......
“赵兄可知短短旬月时间内,莫州为何会有这般变化?”
第五八零章所见有新天(5)
赵宁看了满脸殷切笑容的张仁杰一眼。
他还没说话,狄柬之已经拉了拉张仁杰的衣袖,制止了对方急功近利的举动,饱含歉意的对赵宁道:
“赵兄勿怪,张兄最近睡眠不好,心神不属上火严重,常常词不达意,其实张兄的意思不是莫州饥民有多少,而是官府近来确实戮力办差了。”
他顾忌张仁杰那番“饥民遍地、难民上千”的话,让赵宁误以为张仁杰是故意诋毁朝廷,毕竟这景象赵宁没有亲眼看见,算不得数。
作为统率大军为皇朝出征的主帅,站在朝廷的立场上,赵宁未必想听这些。
赵宁看了看狄柬之,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河北、中原州县是什么面貌,一品楼、长河船行定期有文书送上来,赵宁知道的比狄柬之、张仁杰要全面得多。
但这些都是纸上得来的,赵宁虽然不至于不信,但眼下自己到了河北,就一定要多看。所以狄柬之、张仁杰的话,他不会无保留的全盘认同。
任何人的话他都得斟酌一番,哪怕是扈红练的,作为主事者,要想不被下面的人蒙蔽,这是必备素质。
宋治的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
身为反抗军将士,韦昌对赵宁这种,怀疑反抗军所作所为有多么有益于平民百姓的行为,十分不满,左右他也没把对方当贵人,遂插话道:
“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反抗军没有进入瀛州时,我就活得生不如死,没有被东家和管事当人看过,都是当作牲口在使,还是用完就弃,死活无所谓的那种。
“后来跟着将军走的地方多了,我才知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不只是我一人,也不只是砖窑厂的伙计,底层百姓都是如此!
“区别仅仅在于,现在还能不能苟延残喘下去。
“说出来你们这些富贵子弟可能不信,像我们这种泥腿子,就算拼命往上爬,想要改变命运,九成最终也只能沦为权贵大户的牛马!
“我在砖窑厂的时候,有几个伙计聪明肯干能力不俗,地位升了工钱涨了,在城里买房了,可结果如何?
“他们的工钱并没有落到自己口袋里,一家几口吃的穿的并不比我好,因为儿子请先生的束脩贵,城里的房子更贵,各种花销无不需要花钱。
“而且,他们连陪在双亲身边孝敬老人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辛苦半生,平日里没有时间好好生活,临了身体累坏了,一身毛病,一年到头小病不断大病间歇性犯,仅有的积蓄都买了药,还得忍受病痛。”
说到这,韦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咱们拼命挣来的钱,到最后还不是我们的,都进了那些商贾富人的腰包,临了我们连命也丢掉,这一生就算过完了。
“这是什么样的一生?是给权贵富人做牲口的一生,是卑躬屈膝侍奉地主大户的一生!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就算有几十年,可究竟是活着的时候像个人,还是死的时候像个人?”
狄柬之、张仁杰听得默然不语。
这是普遍情况,他们这些时日听的、见得太多了,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不愿赵宁灭了反抗军。
陆瑞眉眼如铁,目光低沉而深邃,仿佛在想着什么亘古就有的永恒命题,正面对数千年最大的那个难题。
赵宁没有插话,任由韦昌情绪激动的往下说。
韦昌指着身边的庄稼地,指着不远处的正在盖房子的工地,指着莫州城,声音大了不少:“可现在怎么样?
“反抗军到了,为富不仁的地主大户被抄了家,他们的土地分给了佃户平民,让每家每户都有了土地可以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