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反的,他对他一无所知。
棋局有招招式叫做炮二平五,意思是用当头炮大力开局,直指对方中兵。此招意在迅速打开局面,威胁对方中心地带,转守为攻。
蒋勋知道这招是险棋,但他若不用,就会永远挟制于「蒋氏」这个身份,动弹不得。
蒋振庭动了怒,吁吁喘气,蒋桢鲜有见他赫然喜怒于色的时候,她稍稍讶然,走上前,扶住蒋振庭说,“您别动气,蒋勋可能就是一时冲动。”
“我不是冲动。”蒋勋沉默少顷,神色未改,弯腰,单腿跪了下去,然后再缓缓地,把另一只脚也跪下。
蒋振庭惊住一刹,看他直挺挺跪在自己面前,说,“爸,你给我的,我现在都还给你。”
他记不清上一次听见这声爸,是什么时候。他嗡动嘴唇,不可置信地死盯住蒋勋,颤声说,“你真要这么做?为了个女人,要和蒋氏断绝关系?为了女人,你什么都不要了?”
“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一字一句,他说得很清楚。
蒋勋额处有一条血流渗出,一滴,一滴,滴落在他胸口。哪怕做过心理准备,当他真正面对这种决绝时刻,心还是会隐隐钝痛,
“除了你给我的这条命,我还有什么呢。亲情,友情,爱情,财富,这些我真的拥有过吗?您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蒋勋抬眼,那眼神看着,饶是蒋桢都怔在原地。
没错,她是想过把蒋勋赶出蒋氏,她甚至在蒋振庭说出要与他一刀两断的时候抑制不住的窃喜。可当她意识到他不惜放弃所有,对抗蒋振庭,只是为了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突然难受了下。
这么浓烈的,不论条件,不管不顾的爱,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一次也没有。
“你就这么喜欢她?”
蒋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浅薄无知的问题。
但蒋勋回答得很认真,“对,就这么喜欢。”
***
蒋勋走出蒋宅大门,回头望了望身后。这栋房子和他十多年前第一次搬来时别无二样,它依旧是宏伟的,奢华的,在光照下泛着某种冰冷的金光。
看了会,蒋勋扭头,面向眼前广阔天地,轻轻呼出口气。
额上血渍已经凝固,蒋勋没去管那块伤口,掏出手机,拨通姚迦的电话。
“是我。”
“嗯。”
“你那怎么样?”
“能怎么样,被我老爹甩了一巴掌呗。”
“哦,那差不多,我被砸了一茶碗。”
姚迦呵呵笑着,评价道,“看来我们俩是难兄难弟。”
“那兄弟,戏演完了,把演出费结一下。”蒋勋挑眉,牵动伤口,有点疼。
姚迦爽快地说,“卡号发我。另外,人我给你约好了,什么时候见。”
蒋勋说,“后天吧。”
“后天?你明天没空?”
“没空。”蒋勋两步走下台阶,扭转下脖子,说,“我还得去见个人。”
姚迦脑筋一转,拉长了尾音,“哦...准备博同情去了?”
蒋勋摸了摸伤口,不置可否道,“是啊,总不能白挨一顿打。”
***
傅云娇这一日早早睡下,睡前她拿出手机,打发时间地刷了几页微博。翻来翻去,不过是些明星的花边新闻。傅云娇对娱乐圈不多了解,对谁和谁约会,谁又背叛了谁也兴致缺缺。
她退出微博,又点进朋友圈。滑下几行后,姚迦的一条动态跳出。
「准备自由。」
四个字,没有配图,没有前文,叫人看不懂含义。傅云娇不好评论,只能象征性地点了一个赞。
调好闹钟,傅云娇在心里盘算了遍明日待做的事情。
甲油胶库存不多,她需要在进货单上添上一笔,订单物流出了问题,包裹有破损,需要重新再寄。还有小也睡的那张小床,随着他个头长高,也是不够用了。傅云娇计划着,等周末空闲,得带他去家具城再买一架新床。
脑中事情一项项想完,傅云娇困意渐起,不多时,便阖眼,睡了过去。
待到凌晨,半梦半醒间,恍恍听见有阵敲门声,起初是清浅的,断断续续的,让她以为是梦中的景象。直到那敲门声一声重过一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傅云娇...开门...”
“傅云娇...”
“开门...”
喃喃之语,念经似地缠在她耳边,让傅云娇猛地从梦中惊醒,推开被子坐起身,警惕地立起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