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也扯住她的衣袖,弱弱唤道,“妈妈,这个叔叔好凶啊...”
傅云娇生怕他在外人面前童言无忌,忙蹲下,嘱咐道,“小也,不能随意说别人凶,这样不礼貌。叔叔他不是凶,他就是..生病了。生病的人心情都会有点不好,小也生病的时候不是也会不开心嘛,对不对。”
小也问,“那他要怎么样才能开心点?”
傅云娇说,“会有专门的医生哄叔叔开心的,小也不用担心。只要小也不吵叔叔,乖乖待在妈妈身边,叔叔就会好起来的。”
小也说,“好吧...但是妈妈,这个房子看起来好大好大,像个城堡一样...我们住哪里呢?”
傅云娇安慰道,“小也别急,我们等一等,等关奶奶照顾好叔叔,她就会带我们去房间里的。”
这一等也没有等得太久。
走廊片刻出现两三位着白褂,医生打扮的人。
他们提着药箱走进卧房,不多时,便止住男人的怒行。
卧房内嘈杂声渐弱,一行人先后退了出来。
傅云娇仍站在电梯不远处,瞥到关姨在与医生并肩交谈,不好上前,只耐心在原地等候。
关姨吩咐老李带上门,招手与赵医生踱步至楼梯边问,“先生伤口怎么会发炎成这样?”
赵医生无可奈何,“蒋先生自尊心太强,截肢手术出院后,不愿意其他人来替他清洗换药,全靠那个阿有。但是,盲人办事嘛,毕竟有疏忽,再加上他刚开始用假肢...摩擦到了伤口表皮,处理不及时就容易红肿溃烂的。”
“那你们不会想想办法,找个男护工来?”
“诶...蒋先生不让啊!”赵医生委屈道,
“关姨,这事儿是心病...蒋先生三年前右手截肢后就崩溃过一次,后来还好装上了仿生手,他才慢慢习惯正常生活。但是...这次…您也知道这次对他打击有多大...他不配合治疗,我们医生也束手无策啊。”
关姨发愁,“这件事我找裴医生聊过,她目前没更好办法,只能先加重用药,控制先生的情绪,但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善的,你们还有其他什么能减轻他疼痛的特效药吗?”
赵医生摇头说,“关姨,截肢后的病人出现幻肢疼痛,都是一个过程。医者仁心,我也理解蒋先生的痛苦,但这种疼没人能替他分担...你还是多劝劝他,先接受由专人护理,处理伤口,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
“哎,道理谁不明白呢,但是蒋先生的性子...”关姨凝眉长吁一口气道,
“天上飞惯了的鹰,跌了下来,谁愿意让别人看自己颓败样…好多事得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能爬的起来。”
“诶…”赵医生一筹莫展,只能陪着叹气。
关姨送走赵医生,再想起傅云娇,回头看,她依旧垂手站在原先的地方。
关姨抬手招了招,待傅云娇走近,对她说,“你还真是实诚啊,让你站那,就一直等在那?”
傅云娇轻声说,“刚看您在忙,没敢打扰。”
关姨点点头,“态度是好的,走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傅云娇拎了行李箱,牵起小也又与关姨乘坐电梯到负一楼。
当她们独处于电梯内时,关姨望了眼小也,忽然对傅云娇说,“刚才没被吓到吧。”
傅云娇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指先前那场喧闹,低声说,“没有。”
“那就好。”关姨抚上小也的脑袋,不知为何又说道,“蒋先生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就是这几年,遇到的坏事太多。”
傅云娇拿不准她话的意思,心想还是谨言慎行好,柔声吐出两个字说,明白。
关姨在蒋家工作二十余年,从普通百姓到达官显贵,什么样的人她扫一眼便知骨头轻重。
与傅云娇共处的这会功夫,关姨已辩出她是情沉静,识分寸。
因此也不再试探,领了他们去到保姆房,把钥匙交到傅云娇手上说,
“以后你们就住这一间,里头自带浴室,有24小时热水,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
傅云娇推开门走进去,房间一桌一床一椅一柜,虽陈设简单,可条件已比招待所条件要好太多。
她将行李箱靠上门边,对关姨躬身说,“谢谢您费心了。”
“不必客气。”关姨决定先礼后兵,敛了面色说,“有件事,我也要当面问清楚。先让孩子在这休息会,你随我到楼上来。”
傅云娇应下,从包里取出两本故事集,递给小也道,“小也自己看会书,妈妈等会回来。”
小也懂事接过,趴上桌边说,“妈妈你去忙吧,有拼音我能看懂的。”然后冲门外关姨挥手,“关奶奶再见。”
关姨笑了笑,先一步上楼。
傅云娇跟着她来到餐厅,关姨给她倒了杯水,说坐。
傅云娇接过,拉开桌边的红木餐椅,双膝并拢在椅子边缘。
实木餐桌微凉,傅云娇四处未见杯垫,只把杯底捧在手心,担心水渍留在台面上。
关姨瞧了,开门见山道,“小傅啊,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你的简历和体检报告我都看过,没什么大问题。小红推荐过来的人,我也信得过。不过呢,你带孩子的情况确实很特殊。所以有些话,我先和你说开了比较好,我看你简历上写的未婚,那你这孩子的父亲,是什么人?”
傅云娇没料到关姨是问这问题,她沉默了几秒,思考如何回答才算妥帖。
关姨看出她的犹疑,缓缓说,“你也别多心,我问你不是想打听你私人生活。只不过用新人,难免要调查清楚,若你这孩子父亲背景不正当,往后隔三差五要来找你,那麻烦就多了。你说是吧。
傅云娇指尖被杯底热气暖得发麻,她换了只手重新拖住杯底,缓缓说,“关姨,小也的爸爸已经离世了,所以您不用担心,他会出现。
关姨哦了声,停顿下,说,“那你资料上该写明丧偶才是。”
傅云娇将视线从玻璃杯口抬起,又落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