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升见她撇了撇嘴角,低垂下头,眼睛直勾勾盯着绸缎绣鞋上的珍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上的欢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玉升也是慢点才反应过来,自己否认的话,说得太快,语调太冰冷,同时也有一点太不近人情了。
就像当头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灭了秦瑶的兴致。
一时间,二人谁也没说话,殿内寂静,窗外蝉鸣时短时长。
秦瑶起身走到桌边,提起食盒,目光躲躲闪闪道:“那我走了。”
声音小小的,脸色苍白,任谁瞧不出来她在强颜欢笑?
谢玉升目光落在她提着的食盒上,想起今日秦瑶是特地来给他送鱼汤的。
加之前夜,谢玉升看过秦瑶的册子,知道皇后对他的感情不一般,他心房处某处经络牵动了一下。
这下真的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
秦瑶转过身子欲走,下一刻,便觉手腕一紧,她下意识想要缩手,可谢玉升握她手腕握得更紧,不容她离去。
谢玉升将她拉回身边,秦瑶后退,身子抵上桌案,见他玉面拂照下来,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鼻尖。
他眼里清波摇晃,凝视着她,柔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瑶不习惯与他贴得这么近,手指攥着桌案边缘,攥到指尖泛白。
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谢玉升衣袍上了。
秦瑶微微动了动身子,道:“我知道。”
四下的宫人,见到此情此景,早就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二人。
谢玉升看她仍然不愿意与自己对视,又俯低了一点面容,高挺的鼻梁不经意间与她的鼻尖相碰,滚烫的呼吸,在咫尺之间勾连。
秦瑶耳垂泛粉,谢玉升便故意去寻她红透的耳垂,气息撩拨着她发丝,道:“朕在康宁面前维护你的话,是出自真心,只是方才那么多人在,朕一时迟疑,下意识否认了。”
他搭在她腰际的手,扣住她的腰,力道看似温柔,却不容她半点挣扎。
他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衣料,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瑶瑶?”
秦瑶耳边发麻,腰际更是发麻,她伸出双手,纤纤的十指搭在他手腕上,不许他再触碰她腰一下。
秦瑶扬起眼眸,对上了谢玉升的眼睛,他那双鸦羽般的双眸风流多情,瞳仁清亮,里面流淌着绵绵情意。
融金般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漂浮在二人之间,给呼吸都染上了一层温度。
秦瑶道:“我没生气。”
谢玉升哄了半天,见秦瑶也没露出笑颜,便知她还在嘴硬。
但哄女儿家开心这种事,谢玉升大抵是不会的,年轻的帝王,生平第一回在这方面犯了难。
他思忖了片刻,看向秦瑶身上的粉色绣金线的大袖襦裙,也不知这么说对不对,道:“皇后今天穿的粉色,粉色娇嫩,适合你。”
秦瑶攥了攥裙带,心想哪有这样哄人的?
她道:“康宁今日穿得也是粉色,你怎么不夸康宁呢?”
哪里知道谢玉升听了这话,问:“康宁今天也穿得粉色?”
秦瑶点头:“对,你没看到吗?”
谢玉升没事注意康宁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做甚,他道:“粉色太娇嫩,康宁不适合。”
这话也是实话实说,康宁公主容貌凌厉,皮肤偏黑,粉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谢玉升一本正经道:“只有你适合粉色。”
秦瑶问:“真的吗?”
谢玉升点头,神情认真道:“全天下只有你穿粉色好看。”
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胡诌了,天底下何止秦瑶一个穿粉色好看的女子?也就谢玉升这种不会哄人的人才会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偏偏他胡说时,也依旧面不红心不跳。
秦瑶就不同了,是那种别人一夸,她就小尾巴翘上天的人,听到这话,没忍住勾了下唇角,须臾又压下了那抹笑意,轻哼道:“我才不信呢。”
谢玉升道:“朕是皇帝,说你穿粉色好看,你便是最好看的,你若不信,朕明日就下一封圣旨昭告天下。”
秦瑶脸上臊得慌,明明谢玉升那情话,又蹩脚又拙劣,她怎么听了就脸红了呢?
但她又害怕他真胡来,道:“不许乱下旨。”
谢玉升看她眼里又扬起光亮,便知她心情转愉悦了,问:“不难过了?”
秦瑶摇摇头:“我本来也没有多难过。”
秦瑶眉梢上挑,声音软糯:“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我本来就是你的女人,就像你是我的男人一样,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你维护我,是因为你心里有我,喜欢我,我怎么会难过?”
谢玉升面上神情微微凝住。
秦瑶道:“我方才难过是装的。”
谢玉升神情无波,目光落在秦瑶面上——
沉甸甸的。
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