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阳光晴朗,天高云淡。
宜西大学农学院室内十分阴凉,只有走廊尽头一线阳光射入,平滑的瓷砖倒映出一扇扇紧闭的木门,空气中满是沉木的气味。
柏恩按照周平良给的地址,敲响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
“来啦。”周平良连忙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绕到前面招呼她坐下,然后走到门旁的茶桌上倒了热水,递给她,然后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柏恩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周平良今年五十一岁,架着一副半框眼镜,身材矮壮,小麦色的皮肤,一笑就显得圆脸更圆,看着没什么架子。
他和煦道:“其实今天让你来,也是想和你多交流,我们相互多了解了解。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我这个人平时也没什么规矩,你就跟平常一样就行,我们随便聊聊。”
柏恩笑了一下,点点头。每位导师都有自己的脾气性格,这直接决定了她未来的研究生生活的质量。现在看来,她这位导师应该算好说话的类型。
“复试成绩是不是已经出来了?”他忽然想起这事,先提一嘴。
“对,成绩还是第一。”柏恩谦逊道。
周平良豪爽地大笑两声,“不愧是我最先看上的,实力没法说。”
柏恩默默想,她以前读研时,不知道参加过多少学术会议。这样的一个面对准研究生的面试,对她而言确实是小菜一碟。
“不过我看你本科念得国大,怎么不留在国都,跑到我们学校来了?”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宜大虽然也是底蕴深厚的老校,但是跟国大比到底还是差一些,更何况他看得出来,柏恩本身有实力去考本校的研究生。
柏恩并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我是本地人,就考虑到这边离家比较近,方便和父母家人生活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我也是本地人,真是巧得的。”周平良一笑起来,本来就小的眼睛几乎要看不见,“其实很多老师刚开始看见你年纪的时候都会感到犹豫的,毕竟这个年纪的大部分人可能都更愿意将重心放在家庭上,没办法专心搞科研。但是其实我自己年轻时也是绕了好大的弯子,才决定走上科研这条路上,二十六岁才重新回到学校里,所以我是很看好你的。”
柏恩说:“我确实认为一个人决定做一些事情时,年龄是最不值一提的障碍。”
周平良一点头,她面试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她的一些回答和见解,已经远远超出了大部分研究生,绝对是个搞研究的好苗子。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联系她,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抢走了。
但是这些事情他也没说出来,省得她自视甚高。
他们又简单地交流了一会儿未来规划和课题任务,周平良才恋恋不舍地放柏恩回去。
谈完话,柏恩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现在已经四点了。快步出了学院楼,从旮旯地里发现一辆共享单车,骑上。
她虽然之前跟着父母来过两次,但是还不是特别熟悉校园,边看着导航边骑车,正研究着路线,忽然瞥见对面迎面一个姑娘,便急急地捏着刹车,车辆发出一声凄惨的嗡鸣。
柏恩只感觉车辆一沉,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掉进了旁边软软的草坪上。
她懵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单车,前轮不知道怎么回事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路边。
“……”柏恩对着那个轮子瞪眼,她怎么这么倒霉?
“你没事吧?”那姑娘向她伸手,拉她起来。
柏恩摔在草坪上,没怎么疼,借着她的手起来,冲她摇了摇头。低头,只看见腿上沾了一些泥渍,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了。
对方趁着这个时候看清了柏恩的脸,愣了愣。
柏恩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拍了拍裤腿,然后捡起轮胎,把这辆破共享单车丢进角落里,气愤地往大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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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市中心的最大的一所游乐园内,各种喧闹的人声和音乐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还只是工作日,到了假期才人流量更可怕。
柏恩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消息。
这个时候,徐献清正在陪崽崽玩旋转木马。
到了他们所在的地点,她对着转台张望一阵,找到了穿着蓝色条纹上衣,乖乖地扶着支柱的崽崽。今天保姆给她扎了双马尾,随着旋转木马上下晃动,既漂亮又可爱。
找到了小孩,柏恩又四处看了看,眼前一亮,走到张玚的旁边,问他:“就你一个人吗?”
“嗯?”张玚目露疑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老板。
柏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徐献清一直都站在旁边,黑色帽檐下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幽怨——他刚才正想和她说话,柏恩直接越过他,去找了张玚。
“……”没穿正装,她还真没认出来。
柏恩若无其事地走到他旁边,夸赞道:“你这样穿还挺显年轻。”
他今天少见地带了帽子,穿了件黑色休闲的外套,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不知道徐献清是不是总和一群老头子打交道的缘故,柏恩老忘记他只比自己大半岁。现在稍稍换换装束,倒是年轻了许多。
徐献清瞥见了她裤子上的泥渍,垂眸问她:“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在草坪里。”柏恩现在回忆一下,还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幸好周围没有熟人看见,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你走路小心一些。”他皱紧眉。
柏恩也觉得自己过于不幸了,悲痛地点点头。
旋转木马停了下来,张玚过去把崽崽抱了下来。
崽崽蹦蹦跳跳地下了台阶,扑过来抱住柏恩的腿,软软地叫了一声妈妈。
柏恩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仰头道:“我刚才转了三次。”
“这么喜欢呀。”
“嗯,妈妈要不要和我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