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低头, 深红色的发丝垂落在虫母的耳侧,祂又一次道:“妈妈, 你说的, 听话就会有奖励。”
慢条斯理的询问节奏,给予阿舍尔一种违和感,他觉得小怪物不该是这样的, 可当他对上那双非人的竖瞳,却又会矛盾地发觉本该如此。
那口憋在胸腔里的气有所截断, 阿舍尔闷声道:“……什么奖励?”
拢在他下半张脸上的手掌移动,粗粝的指腹蹭过了阿舍尔的下唇,像是在描摹着什么形状,“妈妈,你的担忧,从来都不存在。”
似乎是一声餍足的叹息,旦尔塔喜欢且沉迷虫母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散发出了味道,很甜,带有一种干净柔软的意味,但当你随着他起伏的肌理向下追寻时,那股朦胧的甜蜜又会变成另一种勾人欲念的腥。
是虫母的味道。
是……妈妈的味道。
深夜爬上床的怪物并没有直愣愣地做出什么冒犯虫母的事情,祂只是安静无声地俯在阿舍尔身侧,明明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可被俯视者却足够从那双眼瞳里窥见忠臣与臣服。
旦尔塔道:“妈妈可以把我当平衡祂们的工具,随意利用;惩罚和奖励,妈妈已经做得很得心应手了,不是吗?”
随着怪物的话语,被桎梏在床铺上的虫母神情愈发冷漠,那双漂亮的铅灰眼瞳里,藏着不仅仅是冷,更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色厉内荏。
任谁都不会喜欢自己的恐惧与算计被人窥见,就好像打开了掩藏心脏深处阴私的铁窗,让一切无可遁形。
尤其是在旦尔塔的面前。
虫母的呼吸声轻微发紧,僵持在面上的冷淡没能更多地维持片刻,下一秒他骤然急喘,忍不住伸手紧紧攥住旦尔塔的长发,“你做什么!”
在怪物起伏如山脊的脊背之下,那条遍布细密深红鳞甲的尾勾从虫母的裤腿缝隙钻了进去。
冰冷滑腻,尾勾外侧的锋利能轻而易举地穿刺过任何一个虫族的硬质甲壳,此刻却近乎密不可分地贴着阿舍尔的小腿肚,同时兼具威胁与暧昧。
曾经直白到令人尴尬始初虫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委婉难测,蹭动在虫母小腿肚腹的尾勾暂缓了他脸上的冰冷,也让先前的凝窒略有暂停。
“妈妈……总是很容易紧张。”
皮肤相触确实有助于缓解情绪上的紧绷,阿舍尔低低喘了口气,红晕还蔓延在他的眼尾,他却已经试图和怪物进行沟通,“不论是惩罚还是奖励,那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惩罚之于皮糙肉厚的虫族,几乎可以称之为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奖励。
旦尔塔:“但是妈妈知道的,我想要的奖励,从来都和他们不一样。”
区别于虫族的其他子嗣,那是旦尔塔至今以来得到独一份的奖励。
于是祂开始细数自己的功劳——
“我会听妈妈的话。”
“我会帮助妈妈平衡歌利亚和迦勒。”
“我会是阻挡其他子嗣争夺伴侣位置的最佳拦路石。”
旦尔塔从来都不是做了好事悄悄藏起来的性子,甚至祂可能还会大肆宣传。
随着旦尔塔的话语,阿舍尔逐渐平复呼吸,缠绕在小腿上的尾勾陷入了一种乖巧的沉寂之中,而他也找到了反驳对方的机会,“所以,只是因为我能给予你奖励,所以你才听话的么?”
阿舍尔勾了勾嘴角,“旦尔塔,你曾说过的,我可以尽情地利用你——哪怕没有奖励。”
只是一个瞬间,对话的节奏便掌握在了阿舍尔的手里。
曾抛开胸膛袒露心脏的怪物被自己说话过的话反将一军,旦尔塔张了张嘴,原先的游刃有余变得有一瞬间的滞涩。
阿舍尔拥有了主动权,并不着急反击,而是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抬手抚上了怪物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你看,是你说话不算数的。”
虫母对子嗣的忌惮与防备,被轻描淡写地改换成怪物的失信。
原先讨要奖励的渴求者处于下风,覆在阿舍尔上方的身体有片刻僵硬。
在旦尔塔愣神之际,看似单薄体弱的虫母双腿一夹、侧身翻起,立马转换了被压制的不利局面。
耀武扬威的小王子骑在恶龙的身上,他恶劣又狡猾地蹬开小腿上的尾勾,牢牢用膝盖压住——虽然那截尾勾的末端,还紧紧缠着他的脚踝。
“旦尔塔,有时候你真的聪明得让我害怕。”
阿舍尔没有隐藏自己心底偶尔浮现的恐惧,人类能够处于食物链的上层,源自于他们的聪慧,可当非人者也拥有与他们相等的智慧,恐惧便会蔓延。
从最初拖曳着血肉、行为懵懂的小怪物,到现在这个能和他讨价还价的猎食者,阿舍尔早就失去了哄骗利诱的能力,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骑在怪物的头顶上。
被质问的旦尔塔眨了眨眼,立马认错。
在妈妈面前,祂不需要面子。
旦尔塔:“我错了,妈妈可以惩罚我。”
阿舍尔冷笑一声,“我可还记得塞克拉说的话呢。”
始初虫种优秀的记忆力,立马带着旦尔塔回想起塞克拉那个碎嘴子说漏嘴的话。
旦尔塔:……大半夜气得想揍虫。
昏暗的夜色,再加上蛛丝床幔的遮挡,阿舍尔并不能清晰地看清旦尔塔脸上的神情,但就从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足够阿舍尔感知到一种淡淡的憋屈。
心气顺了许多的虫母坐实在怪物的腹部,他伸手像是玩闹一般,漫不经心地捏着揪着勾划着,可能是旦尔塔的鼻梁、嘴唇、脸颊,也可能是对方的锁骨、胸膛。
手下的力道并不固定,轻轻重重时有交错,于是这也变成了一道享受与疼痛交织的折磨,甚至叫承受者防不胜防。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