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礼少见的失败,又让他的兄弟姐妹想起了更加年轻的时候,那个因为不敢陪伴客户下海游玩,而连夜坐飞机逃回来的他,于是纷纷冷嘲热讽,明里暗里戳着他的痛处。
顶着外界和内心的压力,经过数日的调查,祁言礼才发现做出手脚的是方知悟。
方知悟似乎也无所谓他知不知道,因为就算发现,祁言礼也要为了不让祁柏庭发现继而伤害到池霭,而被迫站在他的一边,将损失自我吞咽消化,替他将所有痕迹遮掩。
数日来,祁言礼忙碌而疲惫,经常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
所以每个处理完工作的深夜步行来到池霭的小区,在她的窗户外偷偷陪伴她一会儿,于祁言礼而言是一天中最放松且幸福的时刻——这种幸福甚至消除了他精神上的沉重负荷。
靠近小区后墙的车道一侧,很少有人车踏足,但又是最靠近池霭卧室的位置。
相隔帘幔的笼罩,里头的灯光有时候亮着,有时候熄灭。
祁言礼会凭借这些细节猜测池霭正在里面做些什么。
然而今天,他却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发现了一辆牌照陌生的跑车。
池霭的核心人际关系向来简单,圈子里也没几个大富大贵之人。
只消一眼,祁言礼就猜到了跑车的主人是谁。
他谨慎而无声地抬步走进,来到后视镜的死角。
借着路灯的光亮,他发觉跑车在晃。
轻微的、缓慢的,时而又有些剧烈。
刹那间,祁言礼立刻明白了那辆车里正在进行着什么。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风水轮流转,祁言礼想不到狼狈窥探的捉奸者这么快就变成了自己。
他用力将指甲掐进掌心,希望借助剧痛让内心冷静。
跑车的晃动还在继续。
不用照镜子,祁言礼也能猜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扭曲。
……方知悟毁掉了他的合同项目,现在又趁着他分身乏术,来勾引池霭。
数道念头转过脑海,祁言礼却仿佛脚下生根一样立在树影里动弹不得。
疲惫、嫉妒、愤怒……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汇聚在喉咙之间,他恍然间听到了齿关碰撞的极端声响,可反映到现实之中,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缄默地站着。
站立注视着跑车每一次地摇晃,都仿佛千斤沉石重重砸在自己心上。
……
祁言礼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当车内的偷欢渐渐平息,那合金构成的车门也就此开启。
他意识到其中的偷情者马上就要出来,纵使再不甘愿,也只能后撤退到树影之后。
好在,出来的人仅有池霭。
她披散着黑发,洁白的毛衣裙拉高微微遮住下巴。
除却裙摆处有一点轻微可不计的褶皱外,她整个人平静恬淡,一如往常。
方知悟没有下车,他还处于难言的状态,不好起身,只能等着池霭靠近驾驶室同他告别时,压低声音黏黏糊糊地对她撒娇:“霭霭,我真的不能进去吗?我想陪着你睡。”
池霭揉了揉他发烫的耳垂:“乖,回去吧。”
她和煦又不容分说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方知悟只好告诉自己,来日方长,起码这次是一个好的开头。
他目送着池霭转过身从绿化带的另一旁绕进楼道,稍微平息了下欲念,就想开车回去。
这时候,后视镜里却出现了一道漆黑的男人身影。
祁言礼从树木后面快步走出,仿佛怨毒的游魂静静立在他跑车的三米处。
方知悟不假思索,一个眼神交换就明白了他看到了什么。
他无比快意地勾起唇角。
目光逡巡过池霭坐过的位置,在车座的缝隙间找到了激情时从她发梢滑落的发圈。
某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滑过。
他拿起扔在旁边的大衣,将发圈缠绕在指尖,推开车门朝祁言礼走去。
近到压低声音也能够听清话语的距离时,方知悟停下脚步,抱起手臂,笑意得意甜蜜:
“让我看看这是谁——”
“日理万机的祁总,怎么会在这里做贼一样的偷听?”
祁言礼英俊的面孔带着肉眼可见的苍白和憔悴。
在黑色长衣的衬托下,他的眸中压抑的剧烈毒液几乎要满溢出来,将方知悟所在的整个世界腐蚀殆尽:“……那你呢,说着鄙视小三,自己还不是做出了同样的行径。”
“是你说的,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他的对面,方知悟的眼神亮过了漫天星辰。再次重复起这句可笑的话,他哈地一声半弯下腰,“是我当初想不明白,现在我想清楚了,只要我被爱了,那小三不就变成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