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怕不看方知悟表情,池霭的肢体动作也自发僵硬一秒。
祁言礼怎么也来了?
方知悟整个晚上配合到现在,自己说要回家加班他也选择相信没有多问什么。
可现在家门口停着辆祁言礼的车,这又怎么说的清楚?
池霭的视线第一时间窥见了紧握在方向盘上紧绷到极致的两只手。
手指缘线泛白,骨节嶙峋凸起。
再加上迸出的青筋,显然是方知悟即将发怒的预兆。
“不是这样的。”
池霭本能地说出五个字。
可话音出口,就连她自己都认为可笑且无任何说服力。
然而她还是继续向方知悟解释道,“言礼他是突然过来的,事先我也不知道。”
“你刚才就在我旁边,也听见了和我打电话的那个人的声音,她是个女人。”
说着,池霭用极快的速度翻出手机,解锁后点开通话记录,给他看上面的名字。
在压抑的怒意快要爆发的时刻,方知悟忽然有种想笑的错觉。
过去没有揭开祁言礼挖墙脚这件事之前,池霭从来不屑于解释什么。遇到问题任凭自己发怒、诘问、冷战,她只会保持着眼瞳中的冷漠,静静旁观着这场他独自表演的单人戏。
可她现在竟然也开始变得学会了害怕。
害怕自己误解。
害怕自己冲出去和不知身处何方的祁言礼打起来。
……她就这么喜欢,这么在意祁言礼吗?
方知悟松开被掌心温度熨到发烫的方向盘,自心头漫上喉咙的苦涩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感情上的弱势方。
什么叫做错位的痛楚和求而不得。
“阿悟?”
这下轮到了池霭唤回出神的方知悟。
她犹豫着拉住对方缀着黑曜石袖扣的衣袖轻轻摇晃,“我真的没有骗你。”
方知悟不由得伸手抹了把脸。
再显露在池霭眼中时,他已经换下了脆弱的表情:“我知道,我相信你。”
“原本你愿意陪我过生日,也只是为了我妈和还一份人情。”
“歌也唱了,蛋糕也吃了,我没什么不满足的。”
方知悟替池霭解锁车门,在这道将两人圈定在独处空间内的安全防线将要失去效用之际,他面朝池霭,缓缓露出一个苍白而美丽的笑容,“你回去吧,池霭,今天我很开心。”
车门开启的瞬间。
属于十二月夜晚的空气倒灌进来,使得仅仅穿着露肩礼裙的池霭打了个寒颤。
车内的温暖与室外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池霭假装看不见方知悟凝结在眼底的不舍,边扶住车门打算站直身体,边和他道别。
在彻底起身的一刻,她的肩膀一沉,像是一个温暖的拥抱自后向前袭来。
池霭低头看去,披在肩头的正是方知悟今天穿来见自己的西装外套。
“……阿悟。”
顾及着接下来就要见到祁言礼,她本能地想要将外套脱掉还给方知悟。
位于她身后的方知悟却探出手掌坚定按住她的小臂:“是你的身体重要,还是自己的醋意重要,我相信孰轻孰重,祁言礼还是能够分得清楚。”
话已至此,再多说什么都会增添欲盖弥彰的意味。
池霭停止脱下的动作,并未转头,只是轻声道:“谢谢。”
说完,她离开副驾驶的位置,头也不回走向不远处的楼道。
哒哒的高跟鞋声惊醒了黑暗,也唤亮了头顶的感应灯。
池霭从手提包里掏出钥匙打算开门。
而刚刚插进锁孔,她就似有所感地扭头,看见了枯坐在二楼台阶上的祁言礼。
他高大的躯体半倾着,两条长腿屈起,困在一节狭窄的楼梯间。
尽管西装外穿着修身的羊毛大衣,但祁言礼的嘴唇依然泛出一种受冻的苍白。
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池霭的瞳孔外扩一圈,身体先于意识向他靠近:“祁言礼,你怎么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