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礼开了句玩笑,见方知悟的神色不似往常散漫,充斥着认真和探究的情绪,才正色思忖着说道:“我喜欢那种孤独的、强大的,无论外界怎样干扰侵袭,都拥有与之对抗的能力,但在坚硬的表象之下,偶尔也会因为内心的一点柔软,愿意去温暖别人的人。”
方知悟道:“听起来,你好像喜欢御姐?”
祁言礼笑了笑:“也算是吧。”
方知悟回忆着印象中的池霭,只觉得清秀、平淡、柔和、不出错是她的标签。
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像是一池清澈的净水,又如同一抹缠绕在山峰间的岚霭。
似乎和祁言礼的喜好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这样想着,方知悟才略略放下心来。
他把第二个问题“那池霭这样的女人你会喜欢吗”咽进喉咙深处。
为了从不低头认输的自尊心,也不想叫祁言礼发现,当初信誓旦旦说着看不上池霭的自己,时至今日会啪啪啪自打脸。
从医院到家短短几公里的路程,方知悟开了半个小时。
他将宝马开进小区,停在自家楼下,按照惯例对着后方起身打开车门,打算和自己换回来的祁言礼说道:“那我不留你吃饭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你坐电梯的时候也小心点。”
祁言礼笑着回以真挚的关怀,仿佛从来不清楚这一秒的彼此皆是满腹心事。
他挥别方知悟,看着方知悟按下按钮,走进电梯。
泛出银质光彩的钢铁大门徐徐闭合,待到拥有夺目美貌的好友彻底消失不见,坐回驾驶座的祁言礼这才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毫无笑意的英俊面孔阴冷地可以渗出寒冰。
他把车开出小区,停在同方知悟相熟的门卫看不到的位置,像是一尊苍白僵硬的雕塑般用力握紧方向盘,一动不动地半伏在宽敞的车厢中。
尽管方知悟人已离开,但他身上常用的那股凛冽而横冲直撞的气味,仍然如影随形。
祁言礼的鼻尖涌入这股香气,大脑自动揣测起自己不曾参与的时间里,方知悟是怎样将属于他的味道渗透进池霭的衣衫之间,怎样痴缠地将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越是想象,祁言礼的面容越是扭曲。
真皮的方向盘在他指尖被攥出喀喀的声响。
他突然拉开副驾驶上的内饰板,从中取出一瓶点缀着灰紫色蔷薇浮雕的香水。
呲、呲、呲。
他不管不顾往车里连喷数下,等待玻璃瓶中挥发的浓郁液体将方知悟的香水味盖过,才舒缓面色,闭上眼睛,感觉到流窜在血液中的燥乱因子平复了些许。
“霭霭……”
祁言礼低声呼唤着池霭的名字,假装此刻的自己正伏倒在对方的怀抱里。
这支香水和池霭身上的味道有着无限的相似,清淡、雅致、好闻。
当初祁言礼问过池霭气味的来源,得到的答案仅是一个进口牌子的衣物柔顺剂。
可他买来一箱同样的牌子。
将自己的每一件衣物都浸泡其中,还是觉得全然不同,失去了让人心安的特质。
后来不死心的他买了上百瓶香水,终于在一个冷门的小众品牌里,挑选到了这支。
祁言礼将香水放在床头,放在车内,放在办公室——
每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方,他都希望能有池霭味道的陪伴。
在浓郁的香气包围之下,祁言礼仿佛醉了。
几分钟后,又阴沉沉地睁开眼睛。
不够。
这样依然不够。
强烈的妒火仍旧吞噬着他的镇定和自持。
于是,祁言礼从内饰板里拿出了另一只手机。
他没有储存池霭的电话,但号码的每一个数字都清晰地镌刻在脑海里。
嘟——
一声接通的提示音后,池霭仿佛也等在手机旁,迅速将祁言礼的来电接起。
“祁言礼。”
她叫着他的名字,“方知悟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是怎么回事?”
不是关心的话语,也没什么和煦的成分。
可祁言礼听见池霭的声音,只觉得有一万只蝴蝶从心脏的缺口处纷飞而出。
眼前倏忽渲染出春光烂漫的图景,是阳光透过教堂玫瑰窗倾散下来的美梦迷离。
他无法自制地颤抖一瞬,回答池霭的则是毫不相干的内容:“霭霭,我好想你。”
电话那头的池霭皱起眉。
她望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另一个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