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霭放慢脚步,慢悠悠地走出闸口时,排队的人才堪堪少了三个。
无奈不想打搅池旸,她只好扣上外套,站在夜风肆虐的路边等候。
这时,攥在掌心的手机叮咚一声亮了起来。
却不是打车软件提示排到她了,而是微信新收到的消息。
黑色的猫咪头像悬浮在对话框的顶端,写道:【你往左走三百米,再拐个弯。】
池霭的眸光一动。
她照做后又在避开摄像头的路边见到了熟悉的宝马车。
池霭取消排队,上车没有多问,反而开起玩笑:“怎么感觉你很像我的专属司机。”
祁言礼正在启动汽车,面不改色地回应道:“如果你愿意,我当然很乐意。”
池霭装作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继续用轻松的口吻说:“别了,你这手头一分钟几百万上下,来做我的司机我可雇佣不起。”
读懂池霭的拒绝,祁言礼也就笑了笑,转移话题:“怎么这么晚?”
池霭说:“方知悟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正常的情况下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受了伤,说他比平时粘人难搞一百倍都不算过分。”
池霭也累了,说话显得随意。
她抱怨起方知悟,情绪最浅处便透着一股任凭谁都能听出来的熟稔和亲昵。
祁言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顿,宝马车堪堪驶出几百米就遭遇禁行红灯。
由于心不在焉,他停车的速度慢了点,红绿灯上的探测摄像头提前拍下他的车牌。
“哎,是不是天太晚你也困了?”
池霭抬头看了眼快门闪光的地方,口中问道,“要不,换我来开?”
祁言礼却没有理会她的询问。
等候红绿灯的间隔里,他突然如梦初醒般轻轻说道:“粘人、难搞、麻烦一百倍,这是阿悟面对自己心爱女人时候的模样,我又怎么会知道?”
池霭没想到说话做事从来迂回的祁言礼,也会有这样直接捅破真相的一天。
她下意识侧头看着他。
祁言礼忽略了池霭蕴含探究的眼神,自顾自说了下去:“阿悟这样爱自己如同珍宝,将自己的感受凌驾在一切之上的人,又怎么不顾安危去救一个不在意的人呢?”
池霭仍在看着他,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又如同夜空的星辰般明晰可闻:“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阿悟他对你动了心。”
做完结论,祁言礼扭头与她对视。
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心似乎顷刻间全部消失了。
他有些落寞地问道:“被方知悟这样的人喜欢,你也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吗?”
他的瞳孔微微扩大,眼前滑过池霭在微信上回复自己的内容。
【嗯,在他家。】
祁言礼跟方知悟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对方把任何一个异性带回位于市中心的家。
他清楚方知悟对于自身所有物的浓烈占有欲,哪怕作为知己挚友的他,也只不过在五根手指数得过来的次数里,被方知悟邀请过上去喝一杯茶。
方知悟就这样把池霭带回了家。
他对池霭感情与日俱进的速度叫祁言礼感到不寒而栗。
同时,又有一股克制不住的醋意和破坏欲在祁言礼心间萌发。
他迫切的想要从池霭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她绝对不会对方知悟动心的答案。
被嫉妒的心绪占据着,他凝视池霭的眼睛缺少温润的假象,而变得执拗而阴郁:“你知道的吧,只要忍耐到江阿姨的手术结束,一切就可以结束,然后重新开始。”
“方知悟就算喜欢你,和他结婚以后的生活,难道会是你想要的那种吗?”
“怀揣十二万分的耐心照顾一个喜怒无常的孩子,用尽全力、使尽手段去驯服一头不会臣服于世俗约束的野兽,永远实行给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的相处方式。”
“——你很快就会感觉到累吧?哪怕和他在一起,某个瞬间是美好的。”
池霭丝毫没有躲闪目光。
她兴致盎然地想到,这才是真正的祁言礼。
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皮囊,只是世人所希望看到的伪装。
森冷的、漠然的、哪怕明白自己好友不自知的情意,也誓要通过伤害他来达成计划的。
忆及关瑾之和谢茹口中说起过的,祁言礼在福利院生活时所具备的种种表现,池霭只觉得年少时期某种镌刻在骨血中的本性,从未因为他身份年纪的改变而淡去。
祁言礼依旧是阿夜。
他靠近他,又想得到什么呢?
或许借助方知悟作为理由,他正是想让她把隐藏在两人之间的问题揭破。
可恶劣如池霭,却对探查他忍耐的极限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