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已经好了。”
年轻的花艺师一面答应着,一面把以灰绿白为主题的花束从内室捧了出来。
她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让您久等了”,又在池霭付账的间隔忍不住问了句:“这两束花反正小姐你都要在同一个时间来拿,为什么不提前叫我先做好呢?”
闻言,池霭又看了看垃圾桶的方向。
她见老张的身影没有再次出现,心中猜测方知悟也已经平复了怒气。
她这才抱起花,对花艺师笑着说道:“男朋友心情不好,想给他一个惊喜。”
池霭一路回到宾利前,在车旁等待为她开车的老张瞧着她怀里的花束,默默松了口气。
开启车门,内里的空间和池霭离开时并无太大差异——灿烂如同油画的黄玫瑰花束被透明的玻璃封存在保鲜的冷藏室内,只是原本摆放的密密麻麻的果汁饮品全都不翼而飞。
池霭假装没有瞧出这点区别,推了推偏转身体不看自己的方知悟的肩膀,温柔而和煦地说道:“阿悟,你把头转过来,我有件礼物想要送给你。”
发泄过后,方知悟又有几分后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着池霭总是很难控制情绪。
就仿佛她掌心的牵线木偶,一喜一怒都受到她的影响。
方知悟闷闷地不愿顺应请求,也不愿说话。
池霭干脆直接把花放在他的臂弯之间,然后捧住他的脸示意他低头看看、
方知悟收到的这束花,显然比送给安德烈导演的更大,也更加精致。
池霭抬步上车,语气淡淡的反映不出真正心情:“我也在花店为你定了束花,只是我怕花店包扎的不够用心,所以拿到黄玫瑰之后特地盯着他们做的,时间就花费的长了些。”
方知悟的呼吸一滞。
池霭话音刚落,捕捉到他鼻尖传来的加重吸气声。
“送我的?”
方知悟的声音像是反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陈述。
池霭用细腻的指腹抚摸过花束边缘起到衬托作用的细叶尤加利,垂眸说道:“我觉得这个配色很好看,让我想到了雪地中成片耸立的松树林。”
她又补充一句:“也很像你的眼睛。”
“……”
怔怔注视着花束的方知悟始终没有说话。
但她观察那张俊美的面孔,发觉无声无息中,对方紧绷的下颌线条已然放松下来。
池霭太懂这样的细节,在方知悟身上,给完鞭子再给一颗甜枣的效果总是那么的好。
如此一来,慈善晚宴上,他绝对不会做出与自己预期背道而驰的行为。
这样想着,池霭从容抚平腿弯处略折的旗袍布料,代为发出指令:
“开车去英华大酒店吧,张司机。”
第23章
香气馥郁的绿色玫瑰在方知悟的怀抱中盛开。
配以洁白和灰调的草木装饰,让人多看几眼,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下意识忽略这样的配色不像是未婚夫妻之间柔情蜜意的馈赠,方知悟就着前两次在池霭那里犯下的过错,开始反思起自己的性格是否太着急了些。
这对他来说十分罕见,毕竟二十六年顺风顺水的人生,从来只有别人适应他、逢迎他,为了他将自身的棱角切割,而绝对没有他为一个人反思改变的道理。
掂了掂手臂间不容忽视的存在,方知悟装作不经意用余光看向坐在对面的池霭。
道旁的路灯映照在她的面孔之上,将过于刺目的光线化成一种朦胧的光晕。
像是柔和轻盈的雾气,待到天亮就会在他的眼前溃散而去。
某种在心间持续留存的感觉发酵愈发剧烈。
方知悟不愿深究这种陌生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仅仅潦草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从今以后对池霭好些。
至少,要有耐心听她说完全部的话,看她做完剩下的事。
只是方知悟终究拉不下脸来道歉。
此前易拉罐、玻璃瓶满地的现场已经被司机老张收拾干净了。
既然池霭没有看见——
方知悟不知为何,突然想收起那副曾经在她眼前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真实面孔。
他垂落眼睫,只装成无事发生,并没有向她强调自己不久前发过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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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长宾利到英华大酒店的门口停下,离开车厢时,方知悟主动握住了池霭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