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阴郎保持蹲着的动作很久,直到周霞的同事来拉她,他才跟着她们一起将人扶起来。
他最终还是没有骑车,一个人在空寂的街上走着,周霞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响着。
这么多年来他从不对养父和生母抱任何希望,他心里一直觉得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
他无法选择自己出生,他以为张素是和自己是一致对外的,尽管他这个妈妈对他并不关心,但至少对刘勇南的厌恶、惧怕是一样的。
———像两个在寒冬大雪里相遇的人,不算熟稔却可以一直抱着取暖,理解对方的遭遇,与之共情。
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太可笑了。
什么统一战线,什么互相理解,这些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而已。
她从未把他当过儿子看,或许一开始有吧,后来发现无法达到她的要求、成为她的依靠,无情的选择抛弃。
原来自己曾经的异样她并不是全然无知,她知道他孤独自闭、知道他整夜无法入睡、知道他浑身是伤的站在窗边想着要不要跳下去。
她都知道,但她选择无视。
他不需要父慈母爱,也用不着家人的关怀,可当他听到这些话时依然有些难受。
自以为相依为命的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当儿子看。那严桓呢?
她曾经的爱情呢?
在她眼里,除了金钱之外什么都入不了眼吗?
严阴郎为他的生父感到不值,更为自己不值。
他没有朋友、被人唾弃,合不了群、引人厌烦。
他愿意这样吗?
他愿意成日被人欺负、戳着脊梁骨的骂吗?
严阴郎站在阳台上,脚边放着好几罐空瓶的啤酒,他还在仰头喝着,喉结滚动,过多的酒水顺着脖子打湿了领口。
他的作业一字未动,琴也没练,却在这为了冷血无情的母亲买醉。
几罐下肚一点都没醉,反而越来越清醒,凉风吹得他头有些疼。
眼下是彻夜通明的灯火,斑斓又华丽的把这个城市照的繁华无比。
光鲜的背后是无尽的肮脏。
严阴郎把易拉罐捏的变形,然后手一松,任由那坨废铁从高空落下,迅速的坠入黑暗消失不见。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