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他有病,是绝症,再怎么伪装也无法全身心的去拥抱世界、开怀大笑。
沐亦宸和林郁都以为沐阳心情不佳只是因为于明菲去世,却不料这么多年来心里积攒了这么多的“怨气”。
他们知道这些“怨气”不是针对任何人的,是沐阳对命运不公的恨意,对这场没有尽头的病情一种反抗。
沐阳满脸泪水,粼粼水光都无法将他的眸子映亮,眼里充斥着灰暗和绝望,胡乱地发泄了一通后倒是冷静了些,他哽咽着喃喃道:“别管我了……顺其自然吧。”
说完他转身回了屋内,“嘭”地一声关上门,余音在三人耳边回荡。
他们在凝固的空气里沉默着,气氛宛如一片死水,沉闷而压抑。
过了一会儿,严阴郎动了,他默默地将地上的瓶子挨个捡回去,收拾这片狼藉。
小小的空瓶如此之重,重到每一次拿起要费尽全力,里面装的不是空气,是沐阳这些年来积攒的全部失望。
桌上的饭菜渐渐冷却,这顿饭谁也没心思吃,满心欢喜做出来的菜品,正如沐阳这些年的心绪一样,随着时间推移、病情折磨,到最后仅剩的那点儿希望也消失殆尽。
沐阳回屋后把自己困在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也不透,屏蔽外界的所有事物,自虐的憋着自己,享受的临近窒息的快/感。
眼泪不受控的流着,身体深处传出一阵阵闷痛让他倍感无力。
黑暗、潮湿、窒息,这些东西把他拉入深渊,尽头是死亡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慢慢靠近,严阴郎把被子掀开,沐阳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娃娃,像个蜗牛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壳里。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也微润,眼尾泛着潮红,气息不稳地抽噎着。
那可怜劲儿让严阴郎心疼。
“你想憋死自己?”严阴郎抽出纸巾帮沐阳擦脸,动作轻柔。
沐阳鼻音浓重,赌气道:“对啊,这样你们都解脱了。”
“……”严阴郎摸着沐阳的脸,虎口贴合着下颌线,拇指指腹轻轻地蹭着,“不会,我们都会很难过。大概……”
沐阳吸了吸鼻子,闷声问:“大概什么?”
“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叔叔们也不会再收养其他孩子。”严阴郎眼里的深情浓郁,可眼底又藏着悲切的哀伤。
沐阳鼻子发酸,坐起来抱着严阴郎,背脊因为哭泣而抖动着,“我……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伤害爸爸们,也不想伤害你……对不起,对不起……”
严阴郎拍着他的背,像给木木顺毛一样,轻轻抚摸着,“嗯,我知道。”
他安慰了许久沐阳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抱着人不放,把脸埋在严阴郎怀里时不时地抽泣。
严阴郎的视线刚好落在沐阳的后颈处,他握上轻轻捏了捏,提议道:“想出去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