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杰终于下定决心,把麻绳拿在手里。
同情心把鬼变成了人。
扶桑急得绕着梅月飘来飘去,拼命朝郭志杰吐口水。
被郭志杰从身后勒住的时候,梅月正盘算着前往镇安府找份活计。
她不怕吃苦,能当婢女,也能做绣娘,凭自己的本事努力做工,哪怕要用十年八年,总有一天,可以把欠林七的聘礼还上。
到那时,她要挺胸抬头地跟林七要一纸和离书。
她已经看清,林七并不是良人。
麻绳勒得梅月喘不过气,她仰面倒在草地上,被郭志杰拖行了一丈有余,在地上拼命挣扎。
扶桑紧张得不敢再看,又怕错过蛛丝马迹,不得不强迫自己睁大双眼。
郭志杰使出吃奶的力气,不停收紧手中的绳子,直到梅月不再动弹,才松了口气。
他擦擦脸上的汗水,绕到前头撕扯梅月的衣襟。
这时,假装昏迷的梅月忽然睁开眼睛,抓住郭志杰的右手,对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啊!”郭志杰发出惨叫声,连扇了梅月好几个巴掌,又抓着她的长发“砰砰砰”撞击地面,还是被她咬掉一大块肉。
梅月强忍晕眩,推开郭志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城门的方向跑去。
郭志杰知道梅月看见了自己的脸,起了杀心,捡起麻绳再度扑过去。
梅月的脖子几乎被郭志杰勒断。
他把她吊在前方不远处的大槐树上,让所有人认为她是因为奸情败露而羞愧自尽。
或许是因为太过不甘,明明已经断了气,梅月仍有意识。
她低下头,看着依旧鲜红的嫁衣,看着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绣鞋。
她活了十九年,从不曾打扮得这么漂亮,也从不曾这么高兴。
早上,坐进花轿里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即将开始新的人生。
她没想到,那条路通往的不是美满,而是死亡。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明明那么努力,那么真诚,明明从来没有生过一星半点儿害人的念头,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潦草,这么凄凉?
梅月的意识变得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在唱歌。
她们在唱——
“鸡蛋鸡蛋磕磕,里面坐个哥哥。
哥哥出来收尸,里面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里面坐个姑娘。
姑娘出来喊魂,吊在树上回不来……”
姑娘出来喊魂。
吊在树上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