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冷冷地瞧了一眼韩?,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说出来。那晚我听从云妈妈的安排,坐上一顶轿子,被抬去了望湖客邸,给这位韩公子还有另一位史公子陪侍歌舞。其间韩公子有事外出,我喝多了酒,去房外吐,后来想去茅房,却走错了路,误入了后花园。我听到附近一间客房有人争吵,凑近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客房的窗户没关严,留着一道缝,我看见韩公子和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在里面争执得很厉害。那女子和虫娘长得很像,若不是她大着肚子,我险些便以为是虫娘。那女子说她不在这里住了,要回府去,说着打包好衣物,就要出门。那女子从韩公子身边经过时,韩公子突然脸色大变,举起一旁的花瓶砸在那女子头上。花瓶碎了,那女子倒在地上,挣扎着还想爬起来。韩公子大声叫骂,握着碎掉的瓶颈,冲那女子的肚子发狂似的捅刺,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我吓得叫出了声,酒也醒了,只听韩公子叫了一声‘什么人’,我心中慌乱,只想着赶紧逃走,韩公子的家丁却都追了出来……”
韩?越听越是暴躁。今日他先是被宋慈揭破断绝韩侂胄亲生血脉的秘密,后是叶籁出面做证,眼下连韩侂胄也对他见死不救,还被一个低贱的角妓当众指认杀害虫惜的经过。他怒不可遏,猛然扑上前去,一巴掌扇在月娘的脸上,骂道:“你个臭娘皮,净在这里乱嚼舌根!”
这一巴掌打得太过结实,月娘险些摔倒。袁朗惊呼一声“月娘”,挣脱几个差役,冲上去抱住了月娘。
韩?丝毫不觉解气,如发狂一般,还要继续殴打月娘。袁朗忙用身子护住月娘。几个差役赶紧扑上去,重新捉拿袁朗,公堂上顿时一片混乱。
韩侂胄目睹此状,脸色越发难看,沉声道:“夏震,将?儿拿下。”
夏震立刻领命,冲上去将韩?拉开,一把抱住。夏震壮如牛虎,韩?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得。
宋慈道:“韩?,此案三尸五命,追根溯源,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袁晴和虫娘之死,是你追迫月娘太急所致,虫惜更是为你亲手所杀,你恶行昭著,此番是罪无可恕。”
“宋慈,你个驴球的,我早该弄死了你!”韩?龇牙咧嘴,若不是被夏震抱住,只怕早已朝宋慈扑了过去。
“我说的是要铁证。”韩侂胄忽然道,“宋慈,你说三尸五命,可袁晴和虫娘是死于他人之手,指认我儿所杀之人,只一个虫惜而已。然则叶籁也好,月娘也罢,都不过是空口无凭,连虫惜的尸体都没找到,你如何指认我儿杀人?”
韩?听了这话,才知道韩侂胄到了这步田地,居然仍有保他之意。他虽然断绝了韩侂胄的亲生血脉,可韩侂胄这些年打压异己树敌众多,大权在握却年事已高,就算再生出亲生子嗣也太过年幼,整个韩氏亲族中又是人丁稀少,没几个值得倚靠之人,眼下有且只有他这一个已经成年的独子。他早已慌了神,韩侂胄却冷静异常。一桩命案,尸体最为关键,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如何定罪?韩侂胄一语便道破了这最为关键的一点。韩?顿时醒悟过来,道:“是啊,连尸体都没有,谁说虫惜已经死了……”
“住口!”韩侂胄忽然一声冷喝。
韩?吞了吞喉咙,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韩侂胄看着宋慈,公堂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宋慈身上。
却听宋慈道:“虫惜的尸体在何处,我早就已经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