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所赠那枚玉佩虽已被谢冰柔藏在了荷包之中,可隔着层层布料,似也烙得肌肤微疼。
谢冰柔总觉得十分古怪,可也说不出古怪在哪里。
这时离京的队伍上,景娇虽不再闹腾,却一直在哭,哭得似嗓子都哑了。
马车颠簸,也似令人甚为困乏。
景奕是景娇阿父,是景家长子,如今也承了爵,却要远离京城。
他也看不到景家的前程,眼前仿佛都是一片混沌。
不知怎的,景奕却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那年他随阿父出征,入川中平匪。
那一日,却来了一位访客,就是死去的老武王祁胡。
祁胡虽有贤名,可大约并不怎么贤。当年谢云昭力争祁恩有罪,最后闹得祁恩自尽。后来祁胡请罪,谁都觉得祁胡是心生惭愧,如此自省。
可祁胡并非心生惭愧,而是心生记恨。
这位淄川武王人前彬彬有礼显得很贤良,仿佛愧悔不已,十分忐忑。可人后,他却对谢云昭恨之入骨。
祁胡平日里并没有对谢云昭留难,可却在关键时刻狠狠插了谢云昭一刀。
他游说景重,让他按兵不动,将谢云昭生生耗死。
阿父原本是不愿意的,可却被祁胡说中了心魔,竟而鬼使神差点了头。
那时自己在暗处偷听,窥见祁胡有一张狐狸般面颊,眼睛里流转缕缕精光。
后来自己也劝过阿父不可如此行事,阿父终究未能听进去。
又或许自己心里,也隐隐被祁胡说服,并没有很真心劝诫。他自己出身尊贵,于是总会拉出来和人比较。那些优秀的寒门子弟,仿佛总要拿自己做参照物衬托他们优秀。
再来景奕一向也很孝顺,更会顺从自己的父亲。
难道这一切都是当年之事报应?
与其父相比,景奕性子确实软和了许多,于是也会惴惴不安,心生惶恐。
就好似如今,他听着女儿微哑哭声,忽而想这一切莫不是报应?
可旋即景奕又想到阿父惨死,如今又传来祁胡的死讯,忽而间他却有了一个很可怕想法。
就好似这一切并不是凑巧,所谓天意拨弄也不过是小卫侯一番操弄。
景家虽未得罪卫玄,但据说谢云昭那个女儿很得卫玄喜爱——
想到此处,景奕心中愈惧,可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好似有些荒唐了。
卫玄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娘,做出这么些事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