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马车离开“虎啸关”后就直直朝着新泉邑赶去,郑曲尺坐在靠车驾的位置,她可以透过镂空的背板看到宇文晟的身影。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亲自驭车,但他做事向来都有其缘由,只是她时常摸不透他深黯如渊的心思,每次都到了揭开谜底时,才恍然大悟。
她虽然一直刻意忽略他的动静,可是一旦安静下来,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朝他身上瞥去:“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先前在“虎啸关”他为了杀公输即若,也是负了伤。
可他这人无论是受伤还是生病,都是戴着同样一副虚假面具在脸上,只要他不表露出难受的表情,时间一长,别人也就会忽略他其实一直在暗暗难受着。
“已经不疼了。”
他低轻的声音被风切割得凌乱,让郑曲尺听不太真切。
她再凑近一些,小声问道:“你是专程回来……接我的吗?”
这一次,外面一直没有回声,她觉得奇怪,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他并没有听到。
她抿了抿唇,但她也不打算再说第二遍了。
她坐直起身子,却见一只手推开了车门,如同花涧灵蛇一晃,便游隙钻了进来。
她定睛一看,却是宇文晟。
他一过来,玄甲军神色当即一肃,立马腾让出一个位置来,好叫他坐下。
宇文晟自然是要挨着郑曲尺坐下的。
他迎着她那一双扑闪的浅褐色眸子,稍微凑近了她,便察觉到了她隐约抗拒压抑地将呼吸声放轻,他眸色辄然变深,逼近的气息却选择了撤离。
他细长冷白手随意地撩过她一缕散乱的发丝放置其背后,声含咝咝清寒之意:“我从来就没打算将你留下,可当时的情况,离开远比留下更危险,我将你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我相信凭你的聪明一定能够让自己安然无恙。”
当然,就算她不聪慧,不能够理解他的用意,愚钝不堪,可她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就凭她对公输即若的恩情,再加上她成为了“霁春匠工会”的翘楚,对方也会保下她安然无恙。
他算计好了一切,却偏偏遗漏了他那一颗被嫉妒噬啃咬的心,他开始痛恨自己的这个计划,他觉得危险又如何?只要她在他身边,他自会保全她。
可当时在做选择的时候,他还是忽略了自己的不愿,而选择了对她更有利的情况。
他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为何做出来的事情,从不循自己的心意,反倒只为成全她?
明明一开始留她在身边,便是为了叫自己熏风解愠,心情愉悦,可如今倒是本末倒置了,那他还有必要继续留着她吗?
郑曲尺暗暗吸了一口气,只觉鼻翼之中全是他身上传来的血腥与淡淡熏香气,她仰了仰脖子,将自己紧贴在车壁上,想尽量与他格开些空间。
“你怎么进来了?”郑曲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