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大清自入关以来一直强硬的推行剃头政策,无一人能幸免,可以说不剃头便不能算是大清人。
他知道之所以一直无人向他提起,只是因为台湾尚未正式受降,等受降仪式之后,不止是他,全部台湾男子,都逃不掉剃头的命运。
而如今,胤礽给了他一个主动的机会,他知道若他不肯,胤礽也不会勉强,会让他保持延平王的尊严,以汉人打扮参加受降仪式,但若他肯自行剃头,着满人装束归降,那康熙必然更有颜面。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能以延平王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他很难割舍的尊严,但若是他不肯低头,那冯氏一家的命运究竟会怎样,就要去赌大清太子的慈悲之心了。
为了冯秋儿,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冯氏一族盘根错节,上下亲眷和拥趸加起来有数万人,即便只牵连其中百一,也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在人命面前,什么延平王的尊严,都尽数可弃,既然已经决意归降,总归是要剃头的,也不差这一天。
冯秋儿的眼泪瞬间滑落,却不肯哭出声,她接过剃刀,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然后闭上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好,那我来帮你剃头。”
……
翌日,天朗气清。
康熙将受降仪式定在了福州城中,令万民可以围观。
台湾众臣都被“请”到了现场观礼,他们有人极尽奉承,努力想要表现出高兴的模样,而有人却是唉声叹气,悲伤与国之将亡。
康熙坐于高台御座之上,胤礽侍立在旁。
郑克塽手捧延平王玺缓缓而来,却是一身满人衣裳,梳着满人的发辫,完全看不出他是台湾旧主,反倒像是八旗子弟。
“呸,没骨气的东西!”
“苍天无眼啊,郑家怎么会有你这般无耻的子孙!”
“郑克塽,你愧对郑家列祖列宗,愧对大明!”
一些顽固守旧的台湾大臣接受不了郑克塽的打扮,气得当众高声喝骂,一声声一句句就像是扇在郑克塽的脸上。
可他只能生生受着,他无力辩驳,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本就是他无能,该受万世折辱,并不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