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沉默回了谢家,直到踏入明华居时脚步放缓。
“事关重大,恕我不该瞒着。”谢时深说道,“工部尚书乃杨奉邑的人,此次你把消息带给鹿常毅后,鹿常毅为表忠心会将此事告知东宫,东宫必然要从工部手中取得杨奉邑的把柄,一旦揭发杨奉邑秋收贿赂之事,便是我们出手之时。”
鹿厌跟随身旁安静听着,尽管他受欺骗影响,但正事当前他绝不会任性。
只是他难掩失落,“这次行动为何不派我前去?”
明明他能轻而易举完成任务,还能不着痕迹处理一切,为何偏偏瞒着自己,难道真如杨奉邑所说,世子唯利是图毫无真心可言。
那他们过去温存的一切又算什么?
谢时深向他解释道:“因为此次要刺杀之人乃杨祈修。”
他的话让鹿厌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随着谢时深前行,两人逐渐拉开距离。
谢时深察觉身侧无人,意料中转身,将鹿厌的神色收尽眼底。
鹿厌难以置信提醒他,“世子,那可是储君。”
谢时深负手看他,面不改色道:“重要吗?”
抛开杨祈修德行不谈,前世他能为了兵权不计一切陷害谢家,今生他还有余力惦记着鹿厌,作为储君上不辅佐君主,下不表率臣民,败行数不胜数,遑论储君。
鹿厌惶恐看着他,试图在他的眼中找到玩笑,可却一无所获。
“世子。”鹿厌上前一步,有些不知所措,“你是想要......那个位置吗?”
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用森森白骨砌成的辉煌宝座。
谢时深毫不犹豫承认:“不错,所以我会杀很多人。”
鹿厌身躯一震,紧张拽紧袖口,再也不敢抬首看他,赫然想起当初谢允漫曾言,在谢时深上京之前,对风歧大作整顿,或许早在以前,谢时深便开始谋划此事了。
太可怕了。
冷风自两人之间穿过,撞上远处的高墙,最后盘旋在偌大的院子中,天际云层翻滚,似有一场暴雨来袭。
鹿厌反复和思绪作斗争,可终究没能说服自己拒绝为虎作伥,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明白自己的心意,比起背上诛九族的罪名,他更害怕自己对谢时深毫无作用。
只见鹿厌紧紧捏着衣袍,声若蚊蝇问道:“那......你能让我陪着你吗?”
他的私心,便是不想让谢时深独自面对,何况他是有能力的。
谢时深眸光攒动,虚握在身后的手一松,求知欲占据他的理智,这一刻,他想知道的是鹿厌的心意。
他缓步朝鹿厌走近,生怕着急吓着对方。
眼看着距离拉近,鹿厌未曾退缩一步,只是屏气凝神盯着脚尖,像极了在等待被宣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