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叫嚣厉害的老妇不敢吭声了,连脑袋都不敢动弹一下,老妇身旁一个较年轻的妇人忙道:“贵人有所不知,我这二嫂撺掇着我二哥离家出走,住进了这慈恩寺,这可是佛门重地,哪是她一个女人能住的,这不一接到消息就来接他们回家。”
他们都是陈家村的人,自上次得知了京城要开学堂的事,一家子都准备尽全力供两个孙子,可偏偏陈二郎家里就一个闺女,夫妻俩生了想把闺女送到学校的念头,这念头刚起就被陈老太掐断了,把一家三口好好收拾了顿,才让另外两个儿子把陈老二带去学堂以工抵束脩。
陈二郎只以为此事再没了机会,干了没几日,就被修建学堂的监管叫了去,那监管大人给了他们一条路,只要愿意将女儿送进学堂,他便帮他们寻一个临时住处,直至开学。
一家三口连夜出了村,住进了慈恩寺,陈家人找不到人了,就四处打听,可他们村里来慈恩寺上香的人不多,更没谁去寺庙后院,一拖就快两月了,谁知这两日竟有人给他们送信,说人就在慈恩寺藏着他们才匆匆赶来。
“爹娘年纪大了,他们一家子没良心的连夜跑了,不知道爹娘多操心,一个姑娘家,上什么学。”陈三郎媳妇抹起了眼泪。
胤禛闻言皱眉,问道:“谁给你们送的信?”
这个问题问懵了陈家人,一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能从对方眼里得出一个答案。
陈二郎媳妇摇头道:“只知道到处都在传,哪些想送女儿去上学的人家都躲在慈恩寺里,不知我们,还有许多人家也找了过来。”
弘皙冷了脸,看来这是有人专门想在学校开学前生事,等到了日子开学,却没有一个女学生,那日后更没人愿意进去。
“她们今日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若你们硬要带她们回去,不然其女儿上学,那你们家其他孩子也别想进学校。”弘皙的声音极冷。
这话果然吓到了陈家人,他们看了一眼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即便心底再不愿,也不敢跟眼前这几个贵人争论,别说不让上学了,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估计也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陈家人离开后,胤禛嘱咐苏培盛送母女俩回自己住处去,顺便探明这寺里还住了多少人。
“赵铭是怎么说动她们住到寺庙里来的?”弘晖一脸好奇。
古代普通人家十分讲究父母在不分家,若哪家父母还在就分了家,必然要成为村里津津乐道的话题,更何况撺掇人家直接离家出走。
胤禛也是一言难尽,这赵铭他还查过,没什么大问题,还以为他是凭借自己那双三寸不烂之舌把人说动了,没想到是直接煽动人家离家出走。
但能让慈恩寺收下这么多人,这赵铭本事还不小,光这几个月住宿的香火钱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没多久苏培盛就回来了,还把赵铭带了过来。
“见过四爷,世子爷和三位阿哥。”
胤禛轻笑道:“刚说起你你就来了,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铭嘿嘿一笑:“这不是当时世子爷和大阿哥把事交给草民,草民觉得一家家的劝太麻烦,干脆让人去查了来学堂做工的人,只要家里有适龄的姑娘,草民就直接把人聚在一起劝说,又给那些在家做不了主的人提供了住处。”
“这在慈恩寺住了都快一个月了,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被人泄露了消息,这两天都是来慈恩寺要人的,但慈恩寺到底有些威望,那些个村民不敢硬碰硬,就在庙里蹲人,草民都被他们搞得忙疯了。”
胤禛颇有些头疼,对于那些村民不能打不能骂,要是真弄出点血,估计他儿子这学校也难开下去。
“你先下去,只管把人看住了,我会让人跟寺里说一声,有他们出手阻拦,谁也别想把人带走。”
赵铭脸上的笑意更甚,他能把人安排到慈恩寺,也是借了雍亲王父子的光,那些和尚一听他是为雍亲王世子办事,二话不说就把屋子腾了出来。
待赵铭离开后,弘皙扭头看向胤禛,“八叔最近是不是很闲?四叔,不如咱们给八叔找点事做,听说郭络罗氏待的尼姑庵就在慈恩寺附近。”
“你想做什么?”胤禛微微蹙眉。
弘皙眸子闪过一丝冷意,“让他最近没时间闹事。”
【老八让人恨得牙痒痒,他这行为可是把那些女孩往火堆里推。】
【这事也没查,怎么就认定是八爷干的?】
【不是他那你说说是谁?】
【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咱们都不是好惹的。】
胤禛既没同意也没反驳,废太子虽然已经成了废人,但他依旧给自家儿子留了些东西。
从慈恩寺回来后,弘皙带着两个弟弟先去了正院给瓜尔佳氏请安,瓜尔佳氏身边依偎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母女俩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瓜尔佳氏询问了三兄弟慈恩寺的事,得知几人在寺里遇到了胤禛父子俩,顿时来了兴致,又多问了几句。
弘皙见缝插针为胤禛树立兄友弟恭的人设,“四叔说咱们府上缺什么尽管说,他都会着人送来,还有大妹妹,喜欢什么让人说一声,四叔会安排人给送进来。”
瓜尔佳氏果然感动不已,如今京城也就雍亲王一家肯理他们,“你四叔是个好人,弘皙你们几个记得多跟弘晖交好,日后都有好处。”
弘晋大大咧咧道:“晖弟一向跟我们玩的好,刚才在寺里我们还说到马上修好的学校,本来说下月可能就要开学,但…”
乌拉那拉氏自然也听过这些,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掺和一下,毕竟太子妃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可惜如今四弟妹有孕在身,连自家府上的事都不管,更别说这个了。
弘晋接收到哥哥的眼神,继续道:“可惜我们今天去寺里,看见不少跟妹妹一样大的姑娘被抓了回去,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她们的藏身之处散布了出去。”
瓜尔佳氏的目光在三小只身上打了个转,似乎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你们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不过你们阿玛这几日病的厉害,我会让人禀报给汗阿玛,让他允许你们多住几日。”
弘皙拱手行礼道:“多谢额娘!”
。
京城逐渐平静了下来,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慈恩寺,因得了雍亲王口令,自然把那些胡搅蛮缠的村民都赶了出去。
而那些村民不知得了谁提点,闹着要进城报官申冤,只是还没闹进京城,那些煽风点火的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村民顿时歇了火,谁也不愿意去见官。
八贝勒府的西角门被拆了门槛,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从府里出来,身后跟着几个稍简单些的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慈恩寺去。
坐在最前面那辆马车里的是八贝勒的长子弘旺,也就是前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儿子,如今已经两岁,身边跟着的是他的乳母。
“郭嬷嬷,咱们不跟福晋捎个信就这样出去会不会不太好?”有小丫鬟问道。
郭嬷嬷搂着弘旺正哄着,闻言抬眼冷冷看了一眼小丫鬟,“大阿哥的事重要还是福晋的事重要?咱们大阿哥日后可是八爷的继承人。”
被怼了一句的小丫鬟也不敢多说,想要使人回去通知福晋一声,却没个使唤的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