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虾,李之晴想了又想没舍得倒掉,毕竟她来到这世间不长也不短的十八年,也是头回有人给她剥虾。
附院的食堂不关门,李之晴那一个下午便在里头蹭空调。对着手机上的课件ppt复习功课,想起来了就夹一只虾吃吃,少量多餐,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觉得难以下咽,到晚上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勤快地去洗碗池洗了碗,她也是头回见配备着洗洁精和百洁布公用的食堂,有点啧啧感叹。忙完了主动加了凌女士推过来的宋星回微信,他的微信名是:song,头像是星空。李之晴噼里啪啦敲打验证消息:我是李之晴。我在食堂,还是中午那个位置,你做完手术直接下来吧,我就不去找你了。
申请发送过去,李之晴手痒点开他朋友圈,最近十条都是转发的行业咨询,没什么生活讯息,背景图是一张潦草的素描画,好像是他本人围着围裙做饭的样子。
谁画的啊?她琢磨了一下,决定等会旁敲侧击问问他,然后又一个手痒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欣赏了一番,她设置的是最近半年可见,插科打诨的段子中夹杂着一些貌美如花的自拍,偶尔还有歌曲分享,她对自己的音乐鉴赏水平八分满意,因此略扫了几眼后,心满意足地退出界面。
宋星回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饭点也没下来,李之晴有点惆怅,她买了杯椰子牛奶,在饭堂磨蹭到八点,要关门了,才撅着嘴收拾东西,打算去麻醉科找他。
很好,他的办公室也没有人。旁敲侧击问了问值班的护士姐姐,才知道出了连环车祸,送过来好些人,出动了许多医生去帮忙。
救命显然更重要一些,因此她的不快一扫而空,又开始蹭宋星回的办公室复习。
迷迷糊糊一宿,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再没见到那个熟悉的白大褂,睡实过去之前,李之晴有些恍惚地想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话:原来我们两,差点缘分。
李之晴的青春期是那种容易顾影自怜、伤春悲秋的疼痛少女,眼下就算成年了,从前沾染上的习气仍然如沉疴般难以根除,大夜间降了温,她撕了张纸用自动铅笔无意识地描摹宋星回朋友圈的背景图,她想象男人曾经的白月光,和素描背后的故事,又自顾自地编撰自己身在故事当中是多么不相关、却自认为有什么的重要的人。
其实她与宋星回,才不过认识几天。
她从不清醒的幻梦中被叫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曦光初露,那个在她脑子里忙活了整夜的人姗姗来迟,却显影变得真实。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男人的到来使得办公室里的消毒水味愈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