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过了母鹿,回到父皇的帐中,被父皇一巴掌打得昏天暗地。
“孤带你出来是狩猎,不是让你普度众生的。”
“你若是想要立地成佛,孤现在就送你上山剃度,免得将来镇不住皇宗守不住疆土,祸国殃民。”
“孤给你两个选择,跪到秋猎结束,或者现在去找回你的猎物。”
他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口中腥甜泛滥,脑袋也嗡嗡作响。
他的母后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母后。”
明明责骂时也没有想哭,可是看见母后的眼神,他却忍不住眼泪翻涌。
他伸出手,想要抓母后的裙摆,寻得一点抚慰,却没有想到指尖才触碰到她的裙摆,就被狠狠甩开了。
母后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就像俯视一只蝼蚁。
她俯下身,冰凉的指尖捏起他的下巴,冷笑道:“本来就是来狩猎的,何必惺惺作态,摆出这副姿态?”
彼时父皇已经远去,帐篷里空无一人。
他全身僵硬,惊惶不已:“……母后您……”
晏国的当朝皇后,一改往常温柔贤淑的模样。她盯着他的眼睛,眼里闪过厌弃的眸光,朱红色的嘴唇吐出冰凉的字眼:“你令我恶心。”
她说完便离开了帐篷,只留下他一人留在帐内。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楚凌沉茫然看着母后离去的方向,伸出的指尖缓缓缩回,慢慢落到地面上。
他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温柔的说话声,那是母后在帐篷外面遇见了狩猎回来的楚惊御。
楚惊御箭术不精,未能猎得大的猎物,只勉强得了一只兔子,正在原地懊恼。
母后的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没关系呀,打不着猎物便打不着了,母后瞧着这兔子就极好。”
楚惊御气得直跺脚:“可儿臣说了要给母后做一个鹿皮裘袄的!”
母后听完笑了起来,温柔的嗓音就像是天边的云朵。
她说:“母后不缺裘袄,倒是缺一双柔软的手套,御儿的兔子看起来就很合适,不知道御儿愿不愿意为母后效力呢?”
楚惊御这才终于破涕为笑,开开心心抱着兔子去扒皮了。
一起又归为宁静。
楚凌沉颓然跪坐,胸口如同万千跟针同时翻动。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因为放过了一只母鹿么?
为什么那些他明明应该拥有的,他却无法获得分毫,明明楚惊御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他却连一片衣角都无法拥有。
为什么?
他明明……
只是想要一点点而已啊。
他低着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