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又轻蔑地看了季渝生一眼,说:“想要附庸风雅也得看自己合不合适吧。”
被这样的人说自己附庸风雅,季渝生只觉得讽刺又好笑,刚打算开口,明托却抢在他之前故作友好地反驳他们说:“你们真是的,别人对数字和钱对多了头晕,有兴趣想要了解一下,陶治性情不行吗?”然而字句间都让季渝生觉得他从刚才和陈少李少介绍自己开始就有意无意地想要划分他们和自己,就像是想要强调自己不过是为金钱和物质倾尽一切的庸人,而他们就是备受美神眷顾的诗人,自己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场诗会一般。
明托又埋怨了他们几句后就没有再理他们,拉着季渝生走开一些,对他说:
“一直都听说你现在很成功,受老板赏识,还经常接受财经台采访,现在终于有机会见到了。”明托说着灿烂一笑,拍了拍季渝生的肩膀,说:“果然意气风发,一脸商界成功人士的样子呢。
以前在学校就和明托不太熟,甚至因为东方艺术品有所争执的季渝生完全没有叙旧的想法,心里想着都是隐于月色之下的宋时鹤的背影,听到这些在一个诗会里不以文会友,反而拿家世背景作攀比的话心里更是不舒服,于是他勉强一笑就想越过明托打算走,谁知明托却横着跨了一步,挡在他面前,笑得一脸纯真地说:
“这么久不见了,不聊一下吗?”
季渝生摇了摇头,说了一声:“抱歉我有点事。”就推开明托朝刚刚宋时鹤离开的阳台跑去。明托被拒绝后看着季渝生的背影收起笑容,脸色有些不屑。
小跑到宋时鹤刚刚离开去到的阳台,除了夜夜笙歌的景象,却完全不见宋先生的踪影,就像是在窗边感受到了春风,满怀希望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楼下却没有看到鲜花,季渝生对此非常失望。正当他垂着头默默悲伤的时候,突然有一把声音从背后响起:
“如果你想来,下次直接和我说就好了。我是诗会的主办人,这里一直是我的主场,就连这个庄园也是我买下的,只要我给你邀请函你就可以来,怎么还拿别人的票呢。搞得我刚刚多尴尬啊。”
这么多年都没有变,甚至有些越演越烈的装腔作势的声音和带着炫耀意味的话,季渝生一听就知道是谁。可他却完全不想转过头去,因为他知道那人从声音到整个人,都像眼前腐朽的一切一般,会让他闻到从花蕊中心就开始凋谢腐烂的味道,会让他在看到这虚伪的瓷面具时感到讨厌。
季渝生背对明托没有转头,靠向汉白玉石雕栏杆,任由从天上来的晚风吹起额前的头发,然后钻进鼻腔里让他能讨得一刻喘息。
他沉默地看着在这个欲望庄园里放纵的生活和沉沦的人,眼底暗暗的,如同干枯的麦子,在一片金碧辉煌的春天里却无法盛放,笑不出来。
盯着那些被粗暴拔走垂着头奄奄一息的玫瑰,为了所谓情趣被弄得浑身散架的紫阳花,刚刚冒头却被长裙压扁的花蕊,被交缠的身体压得抬不起头的青草,还有一切被强制联系到情欲宣泄的植物,他心里在想每次宋时鹤为了浪漫派还能在诗坛占有一席之地,他不得不来到这些荒唐的诗会,看到这些人们不断追求残暴而扭曲的美而无视、甚至摧毁一草一木间生出的美时,内心一定比他更加悲伤吧。
见季渝生无动于衷地看着前方,明托走过来,在他旁边炫耀说:“自从我代替程老师成了颓废派的月亮以后就很少有人陪我聊天了,好不容易见到熟人,我真的很高兴。”
“程老师怎么突然就不再写诗了?”无视他的炫耀,季渝生这么问道。对于明托透过各种方式得到什么季渝生都没有什么兴趣,他只关心程雁柏和时郁这些年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