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蒲炀却看见了那晚之后的情景,他看见那个原本醉了的人悄然起身,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枕边人一会儿,轻声往他额头上印了个吻。
然后长指松松一点,燕北声仿佛陷入深眠。
这人下了床,把衣物一件一件套在身上,遮住了大半的痕迹,他垂眸看了手腕上的红痕一眼,想了想,还是走到铜镜面前照了下自己的脖颈。
蒲炀终于看见了他的尊容,盯着铜镜里脸色冷淡的人,有点想出去把这铜镜砸了。
没什么,只是这铜镜里的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而已。
蒲炀心说这可他妈见了鬼了。
蒲炀看见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门应声而闭,所有感官都被剥夺,意识变得涣散,一阵天旋地转,蒲炀从这个太过离谱的幻境中缓缓隐退。
再睁眼,蒲炀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还是原来那间暗室,四座石像无声地落于四角,烛光忽明忽暗。
而自己面前多了两个身影,一个很眼熟,先跑进来的傻小子福禄寿,一个没见过,面容苍老,五官端正而慈祥,夏天身上还披着一件厚重的灰色大衣,像是极其畏寒。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蒲炀沉默地站起身,手里的锁链垂落,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良久,老人才朝他微微一笑,眼角的笑纹很明显:“好久不见。”
蒲炀眯缝了下眼睛,仗着身高的优势打量他几秒,才开口:“我们没见过。”
这不是个疑问句,蒲炀很确信,他从来没遇到面前的这个人,也没有过一见到某个人心中就警铃大作的时候。
他对面前的老人抱有不知名的敌意,说不清缘由,他也不需要,蒲炀相信自己的判断。
“怎么没见过呢,”老人还是一副不急不徐的模样,干枯的手指虚虚拢了下大衣,“虽然你我八百年未见,但师徒情谊不会消失。”
“我的好徒弟,你近来过得可好?”
蒲炀不露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狭长的眸光直直望向老人,半分感情地没有地看着他:“脑子不好就去医院。”
老人似乎叹了口气,怀念地打量着蒲炀:“虽说当年匆匆一别,你入了轮回,没有记忆,但无论怎么样,你的灵识归了阴司的档,你还是你。”
“北域饮冰侯蒲炀,我再问你一次,你近来可好?”
他看着蒲炀紧绷的肩胛,目光带了些长辈似的责备:“在外面飘得太久,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师傅问的话,要答。”
“我没有师傅,也不认识你,”蒲炀神色清明,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从眼睫压下来,“没心思陪你玩小蝌蚪找妈妈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