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弋越听越心烦,没好气地打断他:“老伯,我们赶时间。”
大爷终于住了嘴,摆摆手道:“快进去吧,再过会儿太阳当头,日头就该毒了。”
见着两人进了墓园,老大爷一边往亭里走,一边小声咕哝:“两个亲兄弟,脾气怎么差这么多……”
朝弋是第一次来这儿,陵园居高临下,再往下望便是一个陌生的小镇,山野间槐树生长,葱蔚洇润。
郁琰幼时的人生他从未参与过,就像从前不小心翻到他家相册中少年朝冶和郁琰的合影,背景从村镇老树,一直到城市里林立高楼,二人从来比肩而立。
朝冶俊朗端方,郁琰矜冷漂亮,站在一处就如同一对璧人。可朝弋始终却不肯承认他们相配。
恍然间又想到这人第一次情动、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所有那些青涩又懵懂的初体验,全都被他那个好命的大哥占有了。
多好,直到死了都还被人那样爱着。
朝弋心里既羡慕又吃味,一路憋着股说不上来的邪火,陪郁琰走到半道,终于还是忍不住道:“那老头都一把年纪了,记性倒还挺好。”
郁琰没说话。
朝弋顿了顿,紧接着又问:“朝冶以前总来找你玩?”
“跟他有什么可玩的?那种从小被当成精英来培养的继承人,寒暑假孟兰淳难道不给他报班吗?怎么还有空来这儿给人当‘免费家教’?”
郁琰似乎在回忆,而后才淡声道:“补习班也放周末,他和他妈说好要把假期攒着,后边余出来的假期天数就可以自由支配。”
朝弋“啧”了一声,而后连连冷笑,紧接着脑海里便闪过一万句诋毁的幼稚话,可要是张口说出来了,又显得他格外小心眼,于是便憋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朝弋听见这人低声道,“除了我爸妈,他是第一个主动来靠近我的人。”
朝弋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揪扯住了,又酸又疼。
小孩子对年长的玩伴大抵都有些莫名的崇慕与憧憬,更何况那个人的存在占据了他以往二十来年的人生。
就算是死了,也像诅咒一般的阴魂不散。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这人忽地又道:“你是第二个。”
郁琰在一片旧碑林前停了下来,而后慢慢地牵住了他的手,朝弋的脑子倏地变得空白。
“我爸妈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低声说,“不想去学校,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但为了不让孟阿姨他们担心,我只能装出一副‘还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