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朝弋听见他轻声说,“我陪着你。”
这几日都是阴雨天,窗外的狂风时不时地拍打过那扇落地窗,偏偏这坏人身上的睡衣又很薄,朝弋把脑袋枕在他大腿上,绸滑的布料背面传来分外柔软的体温。
在这难以抵抗的氛围里,他终于撑不住了,眼皮越来越低……
朦朦胧胧间,他感觉到这个人似乎正在往他身上揉药膏,又冰又凉又痒的,倒不算是什么坏体验。
朝弋强撑着睁开眼,然后攥住他的手腕。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渴望,尽力弯下身,在他唇上碰了碰,安抚似地:“不吵你了……”
后面的话朝弋没听清,他只觉得自己不断地下坠,最后落入了一张漆黑的织网当中,四面都是熟悉的香气,他再努力也睁不开眼。
是梦啊……他想。
*
朝弋在岛上只待了两天就回了a市。
在工作间隙,他把自己离开那一个月的别墅监控通通翻看了一遍,除了去洗手间,这个人几乎就没怎么下过床。
和卫枫说的一样,这人夜里偶尔会被噩梦惊醒,到后半月,这种情况便出现得愈发频繁,每次惊醒之后,他便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头,一直熬到天亮。
也有一两次能听见他对着黑暗开口说话,声音很低,呓语般含糊,朝弋只能翻来覆去地听,才能勉强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凌晨三点四十分,他听见视频里那个人说——
“你很冷吧。”是陈述句。
然后就这样僵持着一言不发,正当朝弋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时,他却忽然又开了口:“你喜欢那里吗?”
“可以看到海,”他很慢地说,“没什么人,很清净。”
他并不是多话的人,更何况是这样的主动攀谈,到最后甚至是近乎哀求的口吻:“和我说话吧。”
“回答我,好吗?”
朝弋从没听过他以这样语气和姿态和谁说过话。
可那黑暗中分明连半个影子都不见,他想当然地认为郁琰幻觉中的那个人该是朝冶,他那位死了还阴魂不散的大哥。
于是新来的那位董助便听见套间里忽地传来了一声瓷器碎裂的响,她心里一紧,连忙轻车熟路地架起了扫帚,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内间的套房内。
进办公间一看,果然遭殃的又是她新买的那套能抵她半月工资的咖啡杯,杯身和杯碟都被摔烂了,碎片和剩下的咖啡液飞溅的到处都是,凄惨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