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诸伏景光走在这个雨夜里,手里攥紧雨伞,大脑一片空白,刚才的交谈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也许是出于人自身的保护机制,会将巨大的创伤忘记。
他只想起来自己依旧身处荷兰的时候,艾达在山岭间遇见他,做出了预言。
艾达说他:
你只是不爱你爱的人。
而与此同时有一个问题,不约而同的,在相背而行的两个人心中出现。教导他们卧底生存技巧的导师问:如果你在卧底期间碰到了自己的挚爱亲朋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得加钱。加钱,加时间,加漫长又短暂的彼此陪伴的生命里程,加泛黄的相片;加个人的喜好,加善恶的观念,加错失的遗憾。加看过的灯笼,加夏夜的群山。
当天诸伏景光完全没有到岗,同事都觉得稀奇。或者猜测他忽然接到什么任务,或者工作出了岔子需要亲自去一趟。实则是降谷零为了留下最后的掩护,故意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为难他,比方说开车把人拉去很远的地方,远到人力走一天才回的来,压根来不及拦他赴必死的约。他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陡然出现爆裂而无声的变故之后,同事才看见诸伏景光落汤猫一样的回来,手上还带着手铐,当然不会为难人家。一是一看就是危险的任务,说不定差点回不来;二是毕竟自己也没那个资格去管人家。真正有资格的,人家的亲哥哥过去慰问了,说要不要放个假,休息一下。诸伏景光摇摇头,说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景光,你到底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
……我毕业了。
他抬起头,声音藏着自己也无法预料的颤抖。我们毕业了,他说。
诸伏高明大约猜出了其中端倪。他慢慢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