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邵年唤的那一声让我回过神来了,甚至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要休息下再继续吗?”他问:“反正多等这么一下他们也不会死。”
该夸他善解人意吗。
江邵年问的不是要不要出去,而是要不要休息,他知道我不会出去的。
“不用,走吧。”
休息也不能改变什么,不如一鼓作气。
踏在阶梯上的每一步都和呼吸一样熟练。
这个楼梯堪称是零四三的好搭档,不知道有多少人从这里一摔,就再也没有上来过,沉寂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
包括他自己。
想来也是令人唏嘘,一个平时总是迷着眼算计别人的家伙到了最后一刻却是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又向下走了一步。
谁叫他惹谁不好,偏偏去碰了零一九的妹妹,整个地下室谁不知道她是妹控啊?
在这种人间炼狱,零一九她妹架有姐姐打吃饭也有姐姐护着,没睡过场提心吊胆的觉,看了就让人嫉妒不已。
但那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被零一九推出去挡刀了。
不怪零一九。
在活下去的欲望面前,那不值一提的亲情算什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根本。
我走的很慢,慢慢的走才不至于让我的噩梦抢走了主控权。
江邵年没有催促,只是缀在我的后头。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也有几次差点死在这座楼梯上。
这就不得不提一嘴零五二这个纯粹是靠着一身蛮力苟活下来的傢伙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好像是因为食物?反正我俩在楼梯的平台上大打出手,我莫名奇妙的愣了神,结果就被他掀翻、从二十来阶的楼梯上一路撞下去。
我那时以为我要死了,都能看到我后脑勺冒出来的血。
前面活得那么辛苦干嘛,一天好日子都没有捞到。
双脚踏上平地,我从回忆里抽身。
没办法,命硬,还是活下来了。
“想到什么?”江邵年不知何时贴到我的背后,问道。
我随便指了一个角落:“我在那里摔断过肋骨。”
开玩笑的。
时不时就断个一两根我哪里会记得是在什么地方摔的。
“真的吗。”明显他也没当真。
地下室的布局很简单,楼梯下来接的是直直的通道,左右两边是房间。
说是房间,但我认为用牢房形容比较准确。
三面水泥墙,剩下的那面是铁栏杆、没有人拿钥匙开门就出不去。
房间里的设施也烂的加什么一样。
两床没有我手指头厚的被子加上角落的厕所然后就没了。
不过因为后面人越死越多,拿上空出来的被子垫着后也不至于冷得发抖了。
这次换邵在前面带路,走了一小段便停在了一间房间前不动了。
住了两年的地方我哪会认不出来,令我诧异的不过是在里面的人而已。
江父。
几天不见,原本高高在上的商界龙头看上去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
想知道邵对他做了什么。
倚墙而坐的那一个我也认识。
零五二。
几年不见,更丑了。
终于能看清他五官的我如是想。
他隔着铁栏杆和我对视,很快便移开目光。
想当初和他做「室友」的时候也是这样,两人各占着一面墙,有架就打成一团,没架就在自己的那面墙休息,等下一场开打。
觉也睡不踏实,生怕好室友趁着自己睡熟了一举杀了自己。
毕竟在这种地方,人少一个,多出来的就是活下去的可能。
“让他先走吧。”我对邵说。
不是圣父,只是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追究他到底差点弄死我多少次的欲望了。
都是地狱爬出来的人,谁又比谁好过?
况且。
我瞥了一眼江父。
该感到不好过的另有其人。
“繆都这么说了。”邵对着我笑,乾脆俐落的开了门。
零五二大概想离开这里很久了。
他大概想要走的瀟洒,无奈没什么力气,身形踉蹌的晃了晃才站稳。
拍拍裤子,走了出来还不忘神色复杂的看我一眼。
我毫无波澜的看了回去,像幼时一般。一拳狠狠的灌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