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上沉重眼皮时,她想,守真阿兄,入梦来吧。
起码让她与他好好道个别。
哪怕是在梦里。
可他却太吝啬,再不肯来。
一夜无梦到天明。
再次醒来,沈玉娇走到镜前。
镜中人满脸憔悴,双眼红肿。
这副模样莫说是白蘋她们,她自己都吓一跳。
阖府的下人们也都难掩哀色,白蘋秋露两个婢子私下也都偷偷哭过,这丧讯传到在外养老的乔嬷嬷和已经嫁为人妇的夏萤、冬絮耳朵里,也都红着眼眶前来探望一番,暂按不表。
总之现下,沈玉娇道:去煮个鸡蛋,滚一滚会好些。
秋露应声去了,白蘋拿着牙篦替沈玉娇梳发,有心安t慰,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毕竟娘子与郎君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鹣鲽情深,而今,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1]
她们这些奴婢都觉得惋惜,何况娘子是亲历者,只会比她们更难过。
梳头的牙篦忽的停了下。
沈玉娇从铜镜中撩起眼皮:怎么了?
没,没什么。白蘋摇头,手中也继续梳着。
沈玉娇偏了偏头,看她。
白蘋在她平静明澈的眸光下,垂着眼嗫喏:瞧见了一根白发。
沈玉娇噢了声:就这点事,帮我拔了吧。
白蘋咬咬唇:那您忍着点。
沈玉娇笑笑:拔根头发而已,又不是挨一刀。
头皮很快传来轻轻一下刺痛。
那根白发递到了沈玉娇眼前,她接过,在指尖捻了捻,轻轻呢喃:竟有白发了。
白蘋没敢说,昨日梳头都还没有。
沈玉娇盯着那根白发,却想到了去年,她也曾替裴瑕拔了根白发。
而今,她也长了白发。
看来他们真的都不再年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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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哥儿五岁的生辰,过得很简单。
沈玉娇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又领着他到了裴瑕的书房,站在那个箱笼前,与他说了死讯。
棣哥儿生来聪慧,这几日在外祖家虽被瞒着,但也从大人们待他的小心翼翼,以及闪躲的眼神里瞧出端倪。
及至今日见着一袭黑裙的阿娘红着双眼,他也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