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哥儿将她抱得更紧:我答应爹爹,要照顾你的。
沈玉娇失笑:你这么小,还照顾我呀?
棣哥儿道:爹爹说了,我虽小,却是男儿,男儿就得肩负起责任。他去守护大家,小家就得靠我了。
沈玉娇觉着新鲜:他什么时候与你说的这些?
他离家的前一日。
棣哥儿想了想,补充:离家那日又说了遍。
大清早的把他给摇醒了。
他还懵着呢,爹爹一本正经与他说,无论何时,都要护好娘亲,不能让娘亲伤心难过。
唉,爹爹平日里话少,但在娘亲的事上,就变得很啰嗦了。
但是君子重诺。
他既答应了爹爹,就一定要做到。
所以阿娘你别伤心了,我给你背诗好吗?棣哥儿以他的办法哄着她。
沈玉娇心尖一软。
搂着小家伙暖乎乎的身子,轻柔嗓音噙着笑:好,你背吧。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1]
在孩子朗朗背诗声中,沈玉娇近日沉重的思绪也不知不觉放下,倒真叫他哄睡了过去。
之后的每个夜里,棣哥儿都与她同住。
漫漫寒夜日,有个小暖炉在怀里,会背诗、会哄人,沈玉娇心里也不禁庆幸当年留下了这小家伙。
若真的一碗汤药下去,大抵也体会不到这份幸福。
在一场又一场风雪里,长安迎来了新年,红雪白梅,桃符新换,喜气洋洋。
而千里之外的燕北,更为凛冽可怖的风雪里,战火不休,家破人亡,毫无半点新年的喜庆。
裴瑕到达燕州时,已是腊月二十八。
虽已尽快赶路,但还是耗费了两个多月。
雪太大了,路太荒了。
哪怕一路押送的皆是身强体壮的军户,也抵不住这燕北的苦寒,路上病倒者不下百人,甚至还病死了三个。
裴瑕也病了一场。
一日趁夜赶路,头上的毡帽被大风卷跑了。
天色昏暗,寻也寻不到,也不好停下队伍另外打开箱笼去取,于是硬抗了半个时辰。
当日夜里便头疼欲裂,浑身发寒。好在随行军医有良方,吃了好几副药,总算好转。
路上也曾遭到山匪的伏击。
但裴瑕看出那山匪头子是个有抱负的,当即拦下兵将们拔刀,命景林设棚煮茶。
无人知晓那一盏茶的功夫,裴守真与那山匪头子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