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家,冷水搓了把脸,换了干净衣袍,他敛起在外的那些烦忧,风轻云淡来到妻儿面前。
还是慈父,是贤夫。
然而他情绪掩饰得再好,也逃不过枕边人的眼睛。
夜阑人静时,沈玉娇抽去他掌中那卷书,在他身旁坐下:陛下将抚慰燕北军的差事交给你了?
她一语中的,裴瑕眉宇间的恬淡散了。
默了两息,他嗯了声。
他越缄默,沈玉娇便越发确定他遇到难处了。
且那难处,九成九是谢无陵。
你见过他了吗?沈玉娇问。
她语气平静,面上也瞧不出什么情绪,就好似只是与他聊一件寻常公务。
裴瑕便也不瞒她:午后见了一面。
沈玉娇:他为难你了?
昨夜那短暂的交锋,她清楚感受到谢无陵的那份执念,还有两个男人间更加剑拔弩张的氛围。
从前他无权无势,尚且一副浑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现下他有权有势,照他那脾气,把天捅出个窟窿都不稀奇。
算不上为难。
裴瑕如实道:顶多不留情面,公事公办罢了。
他原也不指望谢无陵能给他什么好颜色,只是燕王使者若换做旁人,他还能投其所好,争取一些谈判的余地
但谢无陵所求,多谈一句,他都怕克制不住怒意,照那张脸上一拳挥去。
压根谈不了一点。
沈玉娇听到这话,也猜到他俩谈判的场面应当算不上愉快。
谢无陵那人
唉。
不然,我去与他说说?
她看向裴瑕,乌眸清澈坦然:我只与他说军费之事,不谈其他。
裴瑕回望着她。
起码此刻,她笃定的语气和坦然目光,叫他相信她是一心为他。
但他还是握住她的手,摇头: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