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哪哪都好,恰恰长进他心坎里似的。
这是合了你的眼缘呐。
常六爷过来人般感慨,捋了捋一撮小胡须:想我少年时,住在我家对河的小娘子,穿一条桃红色裙子,大辫子又黑又亮,春光里端着盆在河边洗衣服,回眸朝我那么一笑嗨呀,这一笑,哪怕过了大半辈子,我也忘不了。
谢无陵挑眉:那小娘子与六爷院里的十三位姨娘相比呢?
常六爷见他狭促,笑道:论姿色,少年时的小娘子不过尔尔。但那时,觉着再没比她更美的。
后来呢?
后来?还有什么后来。我那时不过一个放牛倌,肚子都填不饱,哪敢肖想她。还不是看着她一顶花轿,嫁去别处了。
常六爷神思短暂缥缈两息,待回过神,他朝谢无陵道:你小子运气不错,遇到合心意的,还能娶回家。户籍之事我待会儿就让钱贵跑一趟衙门。
多谢六爷。谢无陵起身,作了个挹。
常六爷笑笑:娶媳妇可费钱,你银子可够?
谢无陵道:够了。跟着您这几年,钱都留着攒媳妇本了。
成,若是不够了,尽管来寻我。常六爷道:等你办酒那日,我可要讨杯薄酒吃。
您这话折煞小子了。小子无父无母,还请六爷您赏脸,给我主婚呢。
好好好,你有这个心,这主婚我是当定了。
俩人在池边相谈甚欢,笑声朗悦,惊得一尾鱼都未上钩。
谢无陵记着还要去买万记的烤鸭,怕迟了又卖光,于是并未多留,和常六爷告辞。
不曾想刚绕过长廊,便见前头月洞门,一身宝蓝色锦袍的男人提着个小黄鸟笼,哼着小曲悠悠哉哉,迎面走来。
哟,这不是谢老弟么,你怎么来了,我记着昨日才是三十吧?
这锦袍男人名唤常松,原是常六爷的二侄子,但常六爷一把岁数膝下无子,便将其过继到名下,他也成了这座常府的少主子。
有点事找六爷商量。
谢无陵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只知吃喝嫖赌的纨绔,薄唇敷衍扯了扯:瞧松二哥这春风满面的,是打哪位姑娘的绣阁出来?
嘿,如意馆新来了一批扬州瘦马,个个肤白腰细,娇媚可爱。常松说着,上前去搭谢无陵的肩:明日若是得空,哥哥请你去?
手还没搭上,谢无陵偏身避开:松二哥好意,我心领了。
常松扑了个空,面色一僵,讪讪收回手: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沾过女人的身?说出去都要惹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