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睡着,没有睁眼。
事实上,没有了补天石的这具身体不过一副空壳而已,连半片魂魄也不曾留下,就算再怎么填充生机,也都是无济于事。他们都清楚,但他们都不肯放弃。
云借月顿了顿,很慢很慢地撑起身坐到床边,像做过无数次一样熟练地将人抱起,搂在怀里。他抚摸着许绥之柔软的面颊,将唇瓣贴上了他的额头,“小绥,你不要师尊了么?”
他手里死死攥着的半块玉片嵌入了他的手,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又从指缝滴下。这种事情日复一日地发生,缕缕红线深深渗入玉片,怎么都去不掉了。
云借月的发梢处开始爬上了丝丝白色,像悄声无息覆盖上了一层落雪,但他宛如无知无觉般,仍旧闭着眼,抵着怀里人的额头,一滴泪落在了许绥之的脸颊上,又沿着柔滑的皮肤淌下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以命换命失败反噬,折损寿元八百年。绛霄仙尊一夜白头。
……
“又打起来了啊?”有个修士看着远处一座巨大的山峰轰然倒塌,瞠目结舌地对着旁边的人说,正说着,凌厉的剑光隔着千百里传过来,他被吓得一激灵。
“可不是!三年了,隔三差五的,年年如此!不知道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旁边有不知内情的小修士,懵懵地问:“师尊,是谁在打啊,他们为什么要打?”话音未落,吃了他师尊一个爆栗,“叫你练的剑诀练好了吗!整天就知道玩,乱打听什么!回去练剑!”
小修士撇撇嘴,嘟囔道:“哼,绛霄仙尊那个大弟子还不是只知道玩!我有一天会比这两个打架的人还要厉害,师尊你就等着吧!”他做了个鬼脸,灵活躲开了他师尊踹过来的脚,一溜烟跑远了。
“这小兔崽子!”
还站着的几个修士却静默良久,没再说话,脸上尚算轻松的神情也消失了。
自从三年前补天后,那对师徒就像疯了一样,丧心病狂地要置对方于死地。他们打起来没有预兆,更没有顾忌,整个修真界都因为他们疯魔的搏杀抖三抖。没有人能阻止他们,每个修士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对天祈祷别撞见那两个疯子,不然被波及了,只能自认倒霉去排队转世投胎了。
要说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也不准确,从前他们两个人还有顾虑,仿佛避免什么东西收到伤害似的。但自从不久前那个东西离奇失踪了,那两个人就比两条疯狗还癫狂,一口咬定是对方偷了自己的东西。每每不是你杀上门,就是我打上山。
他们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没有人知道,整个修真界恨不得全力出动帮他们找,只求那两位祖宗消停点。但没办法,最顶尖强者的怒火谁也承受不起,因此没有人敢去打听,生怕被两个疯子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