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矛盾,’柏砚向我分析,他说得头头是道,‘首先,我可以雇佣很多工人,开发很多工厂,垄断某几种特殊工艺的布料。然后,大家购买这些布料做的衣服,就必须找我缝补。’‘把这些都捏在手上,我就能成为资本家。’同样年幼的柏砚冷静地告诉我。
#value!而我的重点全在别的事上。‘噢——’我想象了下无数衣服冲天而降,压在柏砚身上,快把柏砚压死的场景,‘那你要缝好多好多,你会不会很累?’柏砚说,‘我可以外包。’我小时候可不明白外包是什么意思,但我又觉得这样一直追问下去,会显得我很笨。因此,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像模像样地点头,‘这样会赚很多钱吗?’‘会获得权力,’柏砚看了我一眼,他似乎看出我的强装,可没有戳穿。他很耐心地解释,‘冬冬,权力就是影响他人的能力。如果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有我绣的图案。那我就获得了权力。’我张大了嘴巴,觉得柏砚就是最厉害的人,‘柏砚,你好厉害!’柏砚矜骄地颔首,接下这句崇拜。
可年幼时就无所不知的柏砚并不知道,我想要卖棉花糖,也不过是因为那段时间迷上了这个放在嘴里,一抿就化的糖。除此之外,再没了别的任何决心。
然而,我天马行空的胡言乱语,柏砚却信以为真,真实地畅想过这样的未来。
我忽然觉得很荒诞。聪明的人在不该认真的地方认真了,可他没想过,那其实只是不聪明的人随口说出的话,和‘你好’、‘再见’、‘今天吃什么’没有什么区别。
“我真的忘了这回事了,”想到这儿,我对柏砚充满了愧疚,为我过去的没心没肺,“抱歉,柏砚。”
柏砚嗯了一声,低下头接着在外套的豁口处缝缝补补。
我也埋下脑袋,小心翼翼地去瞅他的脸色,“你不会在生闷气吧?”
柏砚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他很平静,“没有,”他说,“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呼出一口气。
夜晚的风刮过,带来春夜特有的潮湿气。
整个草坡一片漆黑,唯有我和柏砚的这个角落洒满了光。没有月色的夜晚里,我看着柏砚低头时纤长的眼睫,我难得开始假想。
我知道假想是最没意义的事,但眼下,没什么比让思绪乱飞,让言语自由自在地流淌,更有意义的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凑近柏砚,小声地问他,“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很和谐,如果没有冲突,没有矛盾,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柏砚轻轻地望向我。
他一只手捏着针,一只手点着自己的下巴。
思索半晌,他说,“也许就像现在这样。”
他说得模棱两可的,我也不清楚,他说的‘现在这样’,是指如今我们的现状,还是此刻我们一起在晚饭后遛弯,随后坐在公园的草坡上闲聊。但无所谓,这两种情形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