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程一清接到程季康电话,是个陌生号码。站在咖啡厅外,刚喂喂了两声,没人说话,正打算挂掉,对方忽然说:“你好,程一清小姐,我是程季康。或者,我应该该称呼你sister-in-law?”
这两人,虽见过几次面,但都是程季泽在场的时候,且基本没交谈过。直接联系她,还是第一次。他有什么要跟她聊的?案子的事吗?当时曹律师得知程一清要跟程季泽结婚,还问过她,会不会影响官司。程一清说,一切照常。
只听程季康在电话那头说:“我现在在广州。方便见个面吗?我想约你沟通庭外和解的可能性。”
程一清的心安静了瞬间。
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跟你这次会面,只有你一个人来,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好,我不会带律师。”
“不,我意思是——不要让你丈夫知道。”
程一清才不是事事都要告诉老公,让老公拿主意的女人。双程记虽是她跟程季泽的企业,但广州程记毕竟只属她自己。程季泽的意思是,广州程记只是间小店,将店关掉,让她专心经营双程记即可。但即使婚后,她仍然对程季泽无法百分百信任,仍希冀保留程记小店作为自己后花园。因此,这场官司,她仍要坚持。
即使对程季康的要求不解,她也答应了下来。
程一清仍是过去那个程一清,直肠直肚。但程一清又不是过去那个程一清了。跟程季泽这狐狸待久了,她也学会一些做人道理。比如说,见人时,要穿得好,但是又不能好得浮夸,让人生厌。但她从衣柜里挑件简单衣衫穿上时,心想,她跟程季康之间,无论如何都是相看两厌吧。
地点由对方选,在江湾桥附近一间餐厅的包间。程一清进门时,本以为会见到何澄,结果只有程季康一人。他坐在椅子里,椅后是一块巨大的屏风,上有青山仙鹤图案,古色古香。
他似笑非笑地站起来迎接,“感谢你可以抽空前来。”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姿态流畅自然,仿佛他们准备讨论一个寻常商务合作,而非解决一场你死我活的商标纠纷。
程一清坐下来,终于有机会打量眼前这个跟自己颇多牵连的陌生人。他是她丈夫的哥哥,也是她挚友的男人。她说:“程生好。”
程季康微笑:“还叫我程生?你应该叫我哥。”
程一清也微笑,但嘴唇紧闭,像一扇守住秘密的门。
程季康跟程季泽一样,看上去妥帖体面,刚坐下来时,似真似假地跟她说些客气话。程一清嘴上跟他客客套套着,终于忍不住:“你之前在电话里说,想要谈一下庭外和解的事?其实,我的律师也跟我提过——”
她说话时,程季康在认认真真地打量她。眼前人十分年轻,下巴上还有小小一颗青春痘,说话语速快,颇有点像他初识的何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