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站茅厂身旁的后勤,这时终于将麦克风调整好了。他将麦克风递给茅厂,设备在他手中,又发出轻微的滋啦响声,但很快平静下来。茅厂低声说:“给程总,给程总。”
后勤赶紧将麦克风递给程一清。
程一清利落地接过麦克风,她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送到会场每一个角落。小楚抬起脑袋,听到她的声音被放大:“……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样的转型升级,我们可以为工友们提供更好的工作环境,减少工伤风险,提高大家的职业健康水平。大家也可以从低端制造业从业者,转变成为拥有专业技能的高级技工。
”
会场非常安静,再没有人窃窃私语。小楚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如鼓点。就在这鼓点之间,她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
是幻听吧?
再次竖起耳朵,下巴也抬起,往台上看,只见程一清正环视会场:“楚伶俐——楚伶俐在吗?”
站在小楚前排的人,都回过身来,齐刷刷看着她,用目光出卖了她。小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左看看,右看看,又抬头看看前方,程一清握着话筒,正冲她微微一笑。
这是要,当众给她处分了?
小楚垂下脑袋,只觉得非常耻辱。
却听程一清说:“小楚,我在厂办那里看到你的资料。你中专毕业,但是一直坚持念夜校,自学技术跟外语。”她笑了笑,“其实我跟你们一样,也没上过大学,我的外语也是自学回来的。刚创业时,我是财务管理、团队建设、市场分析、法律基础……通通不懂,什么都要从头学起。现在也在学呢。每次跟鲁工开会,都觉得脑子不够用——”
她笑,鲁工在旁尴尬一笑,台下也有人笑。气氛松了下来。
程一清又看着小楚的方向:“楚伶俐,你愿意跟工厂一起成长吗?”
小楚不是笨孩子,她也知道,这位程总是在借着她,演一出大戏呢。但戏子也有几分真心吧?她不是没见过程总穿着无菌服,在生产车间走来走去的样子。她不是没见过程总跟茅厂在员工饭堂排队打饭,边吃饭边讨论的样子。她千里迢迢,离开爷爷奶奶来到广东打工,跟她一块儿来的同乡朋友吃不了苦,有的当了有钱人“二奶”,也有人在东莞ktv里上夜班。但她觉得,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可以这样的。但又能怎么样呢?她只是个工厂女工,前路茫茫,看不清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