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季泽的脸色一沉,捏着棉棒的手稍一用力,程一清吃了痛,也吃下二人之间突如其来的沉默。她自知说错话,明白这番话会让丈夫有种局外人之感。然而她看程季康也正如是。她察觉自己厌恶他,厌恶他挡在她跟何澄之间,愤怒何澄竟选择跟他走,更不甘自己跟她多年挚友,关键时刻只充当了一个局外人。
程季泽心里何尝没有愤懑。他认为程一清需当爱自己甚于爱他,可以接受她将德叔德婶放前面,却无法接受她将何澄放在自己前头。男人总是高估男性之间的情谊,所谓的brotherhood,无视女性间的情感联结。因为这种情感跟她们人生中的其他碎片一样,往往随着婚姻生育而逐渐被放弃掉。能够被放弃的东西,怎会获得世人尊重?
但程一清并没有。无论是时间、误解还是婚姻,都无法抹掉何澄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程季泽竟然察觉到自己有一丝妒忌。而程一清想起程家种种行为,也觉愤懑——她已被社会规训日久,但在极看重的人和事跟前,又轻易地破功,露出真身。
两个愤懑的人,带着情绪过夜。程季泽今晚对她下手时,便有些余气未消,抓着她的手腕,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直接抱到睡房里。她也带些怒意,用力捏他身上肌肉,吻他耳朵时突然用牙咬。
窗外一轮白色月亮,床上二人化作低等动物,近身肉搏,爪子按住皮肉,牙齿啃咬骨头,尾巴交缠打架。一个想起另一个多年来的欺骗,狠下心来,张嘴咬他肩头。另一个吃了痛,直接一个翻身将她压制住。
“程一清,我现在明白你这样聪明,为何之前创业却屡屡失败了。”
“为什么?”她知道他想刺激暗讽她,也故意回头刺激他,“因为没跟男合伙人睡?”
他讨厌她这答案,刻意折磨她。气喘吁吁,细汗涔涔。爱、欲望与猜忌,如同洪水,高涨至灭顶。
事后二人都筋疲力竭,程季泽将程一清圈在手臂里,很快入睡。程一清却睡不踏实,莫名地想,何澄跟程季康是否也会带着恨意做这事。她深夜起来摸过手机,见曹律师给她打过电话。
她轻拉开程季泽的手,披了外套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阳台上。此时是十二点,她想了想,曹律师一般都还在工作,拨回电话。
对方果然很快接听,第一句话却是道歉,“真不好意思,想起你不在广州。”
“是我不好意思,深夜打给你。”
“我未婚,工作狂,深夜工作不是很正常么。”曹律师用外界的恶意评价来自嘲,“倒是你,这个时间不该躺在丈夫怀里?”
程一清悄无声息,苦笑一下,又问,你找我,是官司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曹律师说:“常规推进中。不过,有了个发现,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她告诉程一清,近日她发现,程记跟双程记的很多系列商标,如“广州双程记”“两个程记”“粤港程记”等,全部被抢注。
程一清问:“是程季康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