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浩然似乎并不以为然,“我并没有出卖你。这个项目我原本参与其中,但我认为很难把握公事跟私事的关系,所以主动申请退出。”
“但那个姓苏的人,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了。”
“我不知道你说谁,我也不认识什么姓苏的。但也许她有她的门路,我只能告诉你,我没出卖过你。而且,我不关心姓苏的姓陈的姓李的怎么说,我只在意你怎么想。程季泽不为你着想,难道你也不为自己着想,不为德叔他们着想?程记交给乐食经营,有利无害。”
程一清勺子搅拌皮蛋瘦肉粥,这粥料多粘稠,她要说的话,也粘稠。“双程记没开之前,为什么没有人看上过程记呢?我爸开的这家店虽然小,也赚不到什么钱,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是知道的。”她抬起眼皮,“然哥,我这话不是针对你,但如果有必要,也请你转述给你同事听:在商言商,程季泽对我是不怎么样,但他本人绝对没有对不起我们。现在双程记刚出头,我们这边就立刻将程记卖出去,这种背后捅刀的事,我们做不出来。”
郑浩然打量程一清,看她穿件短袖白色恤衫,牛仔裤,脚踏帆布鞋,非常利落的模样。人仍是市井的,那股快意恩仇的姿态,也是市井的。这市井气里,带上些执拗,像上千年的河流转向不轻易转变,郑浩然也不至于天真到要改变她。
他说,我明白。想了想,又说,“但你知道,你们找的那家代工厂,程季泽入了股吗?”
“嗯?香港程记入股了?”
“不是香港程记,也不是双程记,是程季泽个人。”
程一清低头看眼前这碗粥,耳边听郑浩然道,“他没告诉你?”
她抬头,笑了笑,却没继续这话题,“粥都凉了。我们赶快吃吧。”
后面那段时间,郑浩然再约她,就不太能约得出来。她每次都说在忙,但至于忙什么,她不说。郑浩然有两个猜测:也许她在躲自己,也许她当真在忙,但不想告诉他自己在忙什么。
他不是个等待的人,直接在她家楼下等。
那天,程一清下班非常晚,摩托车又拿去修理。程季泽办了粤港两地车牌,终结了叫车借车的日子。这日他因有事要去北京路那边,顺路捎上程一清。
接近她家时,他远远见到一个男人站在骑楼下等,手臂里挽着西装外套,在附近小贩声声叫卖中站着,像走错了片场,从开着空调的写字楼走到这老旧居民区来。程一清隔着玻璃窗,小声说,他怎么来了。郑浩然也注视这辆缓慢出现在广州老区街头的保时捷,看上面挂着的黑色粤z牌,后缀一个港字,又打量车内的人。
程一清从副驾驶位上下来,过去跟郑浩然说话,“你怎么来了?”
郑浩然却透过她肩头,看她后面的车,“那是程季泽?”
“哦,是啊。”程一清回过头,见车子还停在那儿,冲程季泽摆摆手说再见,又扭过头,“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