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愿意买新机器?”
“不愿意。除非我们出钱。”
程季泽不语。双程记现在发展势头虽好,但因为一路在烧钱卖广告跟扩店,资金仍然紧张。内地经济高歌猛进,大家都在扩张,从没想过会有不好的一天。但香港刚经历过金融风暴,他对此心有余悸,因此并不打算走六七十年代香港程记老路,自建工厂。毕竟,六七十年代香港大堆人涌入,土地跟人工都便宜,但如今内地的人工物价比起改革开放初,可要贵多了。
程一清见他不吭声,连连追问:“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
“我回去再算一下。”他敷衍她,也算是婉拒。
“我算过了。我们可以将购买设备的费用从代工费里扣,这样对双方都好。”
“再谈吧。”
程一清有些失落。但自己提出的方案被程季泽否决,已经不是第一次。刚开始,她习惯、麻木,甚至自卑,但上次到香港程记跟蔡叔聊完天后,她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得到蔡叔鼓舞,认为自己应更主动地跟程季泽沟通。她说:“好,等以后双程记有足够财力,我再跟你提这事。”
程季泽不语,抬手给她夹一片肉。
他常常有这样友好的举动,比如下雨天替她撑伞,为她开车门,为她拉开椅子方便入座,给她夹菜。在她前半生中,她不曾被这样对待过。但渐渐地,她明白,这只是因为他礼仪周到而已。对她分外周到,也只是因为她对他尚有价值。
她无声地想着,扒完了半碗米饭,又扬手叫了一碗。
服务生应了一声,又看了看程一清,程一清被人盯着,也抬头看她,彼此都愣了愣,互相喊对方名字。服务生说,啊,这么巧,阿清你来这里吃饭。程一清说,是啊,阿虹你现在到这里做了吗,还好吗。
程季泽抬头瞥一眼那叫阿虹的服务生,见她嘴角有一颗小巧的黑痣,忽然觉得有一点点眼熟,慢慢想起来,似乎是他跟陶律师常去的酒楼里,就有这么个服务员。对方上菜时差点把茶水撒他身上,当场吓哭,还要他们安慰说没事。
阿虹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认出他来,但又转身跟程一清说话,“你待会方便吗?我有话跟你讲。”
程季泽明白她希望两人私底下说,便借口出去打电话。
当年程一清开士多时,请过阿虹来帮忙。后来士多开不下去,她还替阿虹留意了别的工作,没想到今天又碰上面了。程一清想跟她客套,阿虹张口就说:“阿清,我还要上班,我们长话短说。”她瞥一眼外面,看到程季泽站在店外,紧张兮兮道,“阿清,我有在新闻上见到你,你现在在开双程记饼店吧,做得很好,真替你高兴。”
“谢谢。”
“刚才跟你一起吃饭的是你的合伙人吧?我在杂志上也见过他。”阿虹说,“他长得帅,很容易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