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打眼一扫,直接沉默了。
纸张上一行大字力透纸背——位卑未敢忘忧国。
陈纫香抖了抖纸,脸上浮出一抹浅笑:“他只记得几句,说是这曲是您做的,我可有荣幸再听一次?”
九婴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你是想?”
“这世道没有生气,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权贵们好过,和吃人有什么区别。”陈纫香笑叹道,“我上台唱了半辈子的戏,却连自己都没唱明白……就当时为了少些人像我一样也好,疯一次也罢,总得给自己找点活下去的劲儿。”
至于卖身契,如果真到了国之危亡的时候,卖身契就是一张废纸。
九婴默默竖起大拇指。
好高的思想觉悟,他能够想通就再好不过了。
陈纫香抬头看着她笑了笑:“我想学这支曲。”
九婴很欣慰:“好,我教你。”
商细蕊这几日都有事要忙,上海梨园会馆邀他在戏曲会串上挑大梁,他还想请陈纫香一同上台搭戏。
他们两人之间交情不错,陈纫香也知道商细蕊邀他上台是为了让他心情好一些,甚至连他们之前打过赌不再合作上台也作废了。
这番好意陈纫香也领了。
他们两人邀请九婴在看完上海会馆的戏剧会串,九婴这两天也没有出过酒店,不管是司藤还是在她窗户上画符文的人都没有在找上门,便应了下来。
日子转眼间就到了他们登台的那一天,九婴不用上台,从大厅一直看着等候他们上场。
商细蕊和陈纫香定的戏是《尤三姐》,陈纫香唱主角。
上海梨园会的人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叫商细蕊坚持。
开场之后陈纫香却是没有穿戏服,是一身长马褂,全须全尾地站在了场中。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台上陈纫香和台下的九婴目光交接,他没有从她身上看出疑惑,在一片质疑声中只有她不动如山。
陈纫香脸上没了青年人的锐意,像是沉淀下来的一般。
他开口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腿受伤以后登台可能会减少,这一次他只作为给商细蕊暖场的一个嘉宾。
等到再次张口,他唱的就是只九婴交给他的那支曲。
陈纫香的嗓子不好也不能出名,若大的一个会馆,即使现在没有麦克风,他的声音也照样能够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中。
曲过半阙,场上所有的质疑声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看着台中央以前的名伶,如今的陈纫香。
带他唱完一曲商细蕊登场,九婴起身前往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