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和你见一面——那些洋人这会子和官府关系都好,势力大得很哩,不敢轻易得罪了——他们还说,你要是不回去,他们就过来家谱堂这边来找你了。
洋人都骚气,你奶奶想着不能叫他们熏着了家谱堂里的祖宗们,便让我叫你回家去一趟。”
这个张家媳妇,就是昨两日跑到苏午家里来,与奶奶聊天、一起做针线活的那个,她回去以后,奶奶亦与苏午说过,她是带着‘相人’的目的来的。
苏午听得张家媳妇所言,神色平静点了点头。
旁边的李黑虎倒有些紧张,他亦知道些内情,担忧那些洋道士会对奶奶作出甚么不利的事情。
“不必担心。
我留了手段的。”苏午拍了拍李黑虎的肩膀,转而看向张家媳妇,回应道:“那我回去一趟,张婶子,多谢你。”
“哎呦,谢甚么呦。
猪子说话客气哩,懂礼貌,就像个读书人一样!”张家媳妇满脸笑容,又赞了苏午一句。
苏午与几个爷爷道了别,便和李黑虎一同离开家谱堂,回返家中。
张家媳妇跟在俩人身后,一路上不住地打量苏午,越看越觉得满意,心里思量着旁人请托她的事情,或许可以正式提上日程,安排个时间,叫两个年轻人‘恰巧’照个面。
苏午回到家的时候,自家门楼外面已经聚集起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见着苏午回来了,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给苏午让开路。苏午带着李黑虎、张家媳妇迈步走进自家门楼里,迎面就看到过道里站着两个胸前带着十字架、身材壮实的男人,这两人都是汉家子,却信了大秦教。
两个大秦教信士挑衅似地扫了苏午与李黑虎两眼。
李黑虎也昂起头,瞪着两个人,直将两人瞪得挪开了目光,他才轻哼一声,转回头,跟着苏午进了院子。
大秦教的三个洋道士们就站在迎门墙后头,与奶奶温声说着话。
他们转头看到苏午走进门楼,面上笑意不变,眼神亦无变化——但他们的面容,却在此时变得诡异了起来,给苏午一种这几个洋道士并非真人、并非活人的诡异感觉!
为首棕黑发色的洋道士带着笑意,向苏午微微躬身,算是见礼。其动作一板一眼,甚为标准——更加重了苏午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
苏午点了点头,与坐在旁边的奶奶打过招呼,旋而吩咐李黑虎道:“你照看着奶奶。”
“好。”李黑虎点头答应。
“我们进屋里谈吧。”苏午抬头向几个洋道士说道。
“都听主人家的安排。”
棕黑头发的洋道士嘴角带笑,说话就是一口颇流利的汉话,他的语气在‘主人家’这三个字上,尤其加重了几分。
一行人掀开门帘,鱼贯走入了堂屋之中。
都未等苏午开口招呼,走在最后头的两个洋道士,便主动闭拢了堂屋房门。
棕黑发的洋道士打量着堂屋里的各种陈设,目光在那供桌上摆着的、李文娟牌位后的骨灰盒上停留了片刻,‘他’收回目光,自顾自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第1004章、人类之银
这洋道士仰头看着苏午,其肤色渐变得苍白松弛,瞳孔倏忽散大,面上诡异笑容不变:“阁下本该在几天前就死了的。
但阁下偏偏活着。
——阁下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而我们有办法叫阁下不得不回到原处——所以,阁下是不得不回到原处,还是和我们合作?只要阁下能帮我们引来‘天启’降临,我们就准允阁下,留在这里。”
棕黑发洋道士说话之时,守在门口的两人浑身已然长满了尸斑。
一缕缕诡韵从二者身上飘散,萦绕在堂屋之内,使得此间光线骤暗,气温猛地降低了许多!
靠坐在椅子上的棕黑发洋道士黑袍下摆,淌出了一滴滴尸水,那些尸水溅落在地面上,竟在地面上滋生出了层层青黑的菌斑,菌斑不断蔓延,眨眼之间,竟覆盖了整个堂屋!
三个像是‘死尸’的‘人’,俱抬目盯着苏午。
它们上眼皮腐烂,遍布血丝的整颗眼珠在眼眶里滚动着,注视着苏午,等着苏午作出回答。
十字形的裂痕在三者头顶若隐若现,更阴怖可怕的诡韵透过隐约的裂痕溢出一丝,竟致墙面上渗出大股大股的血水,淹没了地面!
浓烈的腐臭气味充斥在苏午的鼻孔里。
苏午看着那三个‘洋道士’,神色坦然:“你等能够窥知我之来处,甚至敢于出言威胁于我,只不过是仰仗‘十字劫’罢了。
假若没有十字劫的话,你们今下又算得了甚么?”
坐在椅子上,浑身衣袍被尸水浸透的棕黑发洋道士,闻言诡笑了起来,他咧嘴笑地幅度过大,以至于整张脸皮都在这个笑容中被撕裂,露出下方紫红流脓的肉芽:“父亲与我们同为一体,孩子仰仗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不可以?
阁下既然这么说,看来是不愿和我们合作。
那就请父亲过来,叫阁下回到阁下该去的地方吧——”
嗤啦!
那洋道士话音未落,其与另外两个同伴头顶高悬的十字形裂缝中,猛然传出如皮肉被撕裂一般的声响,伴随着那阵响动,整个房间里的光线倏忽收尽——唯有苍白的十字裂缝横亘于虚空之中,在这一瞬间猛然扩大!
裂缝中,隐约人头攒动。
这每一个人头,就代表着蓄积于十字劫中的一个厉诡!
十字劫行将降临,锁定苏午!
从前会对十字劫百般避让的苏午,今下却仍是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在那道苍白裂缝行将扩大之前,他五指张开,赤雷金云霎时在他手中凝聚成一道豹尾旗幡,他猛地一摇那道旗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