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先前长途跋涉的锻鍊,两人现在的脚程非常的不错,而申羽澜的脚伤已经不碍事,回程的路她们甚至不搭地铁,直接用步行走过更多不同的街道。
沿路上各式各样的小贩让人开了眼界,在行走的街道旁,各种自製的糕点小吃摆在了推车或是简易的摺叠桌上,一个街区内就有多种打鼓杂耍类的表演,虽是非常热闹,却稍微有些杂乱。
把钱递给看到什么都兴奋不已的申羽澜时,鐘沐言真的有种给孩子发零用钱的错觉,不过大概不会有哪个小孩会勾着自己的脖子,咬着薯条说要餵她吃了。
一路吃着玩着,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在她们又逛进了几间传统的小超市后,夕阳已经彻底落入了山头之后,沿着亮起的街灯,她们也开始走向返回旅社的路。
「欸欸小言你看!」嘴里还吃着糕点,申羽澜用空出的手拉住了鐘沐言,「今晚有女士限定欸!」
鐘沐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间两层楼的半露天店面,招牌写着『club57』,即使站在街道的对侧,依然能清楚的听到里面传出节奏强力的音乐,而大门口摆着的黑版上潦草的用英文写着『lady'sonly』。
「这是酒吧?」鐘沐言蹙起眉头,她对这种夜生活的產业相当陌生。
申羽澜摇头,笑着解释道:「是夜店喔,你有去过吗?」
「没有,也没兴趣。」话说完鐘沐言转身就要走,却被申羽澜双手拉住了。
「唉呦你不要急着走嘛,夜店没有你想像中可怕的。」申羽澜晃了晃对方的手,好声说服道:「何况今天还是女士限定,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见对方死寂一般的眼神,丝毫没有被说服的样子,申羽澜又加了点力道:「不是说好今天的行程由我决定吗?现在可不能反悔阿!而且明明就下定决心让这趟旅程不留遗憾的,不要让那些刻板印象阻止你尝试新东西嘛。」
这人卢起来真的是很难对付,而且这套路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鐘沐言叹了口气,看了眼夜店的方向,依然没松口。
「好嘛,就去一次看看?」申羽澜将下巴支在对方肩上,软声道:「有我在,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盯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鐘沐言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个人吃得死死的,无奈之馀也只能重重叹口气,「你才是最危险的人好吗。」
打着强力鼓点的节奏震得耳膜咚咚响,各色的彩光跟着音乐的节拍闪动,乾凉的冷空气和着人们身上的香水味刺得鼻腔发麻,踏入内门的那刻,彷彿置身另一个世界。
视野所及的各角落都站满了人,鐘沐言死死抓着如浮木般的那隻手,紧跟在申羽澜的背后挤过人潮间的缝隙。
她现在非常的后悔。
一直以来她总选择去那些安静且舒适的地方,人多的地方总让她感到焦躁,更别说待在这种狭小又吵闹的空间,简直就是种折磨。
似是发觉了身后人的不安,申羽澜脚步慢了下来,等对方跟上后一把揽进自己怀里,因着音乐的巨响,她将唇瓣贴在了鐘沐言耳侧,柔声道:「没事,别怕。」
那一瞬带着热气的触碰让鐘沐言缩了脖颈,虽然被人这样搂着让人很是彆扭,可安抚的话语和身侧令人安心的温度,还是没让她捨得挣开。
进入舞池的范围,在艰难的穿过一波人潮后,申羽澜带着鐘沐言来到了吧台前的位置,并将她安置在了唯一剩下的一张高脚椅上。
「你想喝什么?」申羽澜开口时抬高了音量。
鐘沐言摇了摇头。
「你酒量好吗?」申羽澜又问。
鐘沐言还是摇头,「不知道。」
酒是奢侈品,节省的她平时自然是不会买来喝,而在外若是有需要喝酒的聚会,她也会直接婉拒,过去也就只有蓝湘璇不时会跟她小酌,对于自己的酒量她没概念。
「那我替你选了啊。」申羽澜转头朝酒保举起食指,「onemojito,onezombie,thanks.」
这是间给观光客游玩的酒吧,本国与异地的旅客们佔满了两层楼的舞厅,其中又以拉丁裔与白人居多,几乎不见任何亚洲面孔。
「我跟酒保去找个钱,你一个人在这待一下可以吗?」
沿路上的小吃把带出来的零钱都花完了,剩下的大钞吧台一时找不开,申羽澜怕钱被顺走,想说跟着跑一趟柜檯把钱拿回来。
被问这种问题,鐘沐言有些无语,「当我是小孩?」
「你才满十八,没见过世面姐姐担心你会怕嘛。」申羽澜开朗的笑了笑,伸手揉了鐘沐言发顶,「乖乖待着阿,等我回来。」
看着那人挤进人丛中失去踪影,鐘沐言抬手摸了刚被触碰的头顶。
她自认对申羽澜已经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原因无他,这个人本就像是一页可读完的说明书,虽能从字里行间品出一些惊喜,可终究是单纯得一目了然。
表现得开朗乐观的申羽澜,实则非常容易受情绪的牵动,她在待人处世上皆是友善且热情,会将心思明明白白的摊在阳光下,是欲换得他人同样的真心相待,即使这样的做法并未替她带来相应的赤诚,她依旧天真的盼着那样的同心合意。
可让鐘沐言疑惑的是,这份心思究竟会向着所有希冀于她的人,还是自始至终…只会倾心于那些将她视为弃子之人?
这冒出的想法如劈啪而过的电流吓得鐘沐言瞬间坐直,觉察到自己心情的同时,一股厌恶的噁心感随之而出。
这是不对的,她不该陷入情感的依恋中,也不该因感受到短暂的温暖而驻足。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也不管上来的酒到底是谁的,鐘沐言随便抓了一杯,仰头喉咙一滚就半杯下了肚,此时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清亮的笑,「hey,don'tdrinktoofast.」
闻声转头,一头栗色长捲发的白人女人立于身侧,在昏暗的灯光下她轮廓稜角分明,红得艳丽的唇瓣勾着笑,「canibuyyouanotherdrink,gorgeous?」
在这充斥着洋气的眾多脸蛋中,这张东方面孔是她一眼扫过就发现的目标,标緻的五官透着股清冷的气场,可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沉静的温婉,只匆匆一瞥就让人挪不开眼。
鐘沐言看了眼身后,才发现对方说话的对象是自己,顿时紧张了起来,不知所措的问了句:「i…ibegyourpardon?」
女人向前近了身,随意地将手上的酒杯放上吧台,右手搭在了鐘沐言背后及腰的椅背上,高挑的身姿让人不得不抬起头,一股甜腻的香水味鑽入了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