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女士见着笑了几声,之后也没多做打扰,点了头就让她们继续用餐。
「这里的人都很友善呢。」
捧着居民招待的葡萄酒,鐘沐言小心泯了一口,应了声:「恩。」
站久了腿有点酸,申羽澜沿着墙靠坐在椅子旁的地上,望着已经静下的小镇各门前透出的暖光,轻声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须臾的静默,鐘沐言低头看着只剩半杯的红酒,淡淡开口道:「你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申羽澜转头看她,「你是指出现在这里吗?」
对方含着杯缘喝了一口,没说话。
还真省话,申羽澜将脚伸直,捏了捏发酸的膝头,兀自答道:「担心也没有用啊,无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甚么,现在的我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能做的也就是好好把握当下,享受这个意外带来的旅程搂。」
说着她扬了嘴角,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更何况这不还有你嘛,小言这么罩,我有甚么好担心的,对吧?」
谁说要罩你了…
鐘沐言反驳的话堵在了嘴里,开口的又是另一个问题:「你就这么相信我?」
「没有理由不信吧。」申羽澜将红酒含在嘴中,品味着口中漫出的酸涩,嚥下后才说道:「如果你真是害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帮我呢?肯定让我自生自灭吧。而你若只是个陌生人,信任你也没坏处阿。」
没等鐘沐言提出疑问,申羽澜抬起头,与她对上了视线:「你看,如果我一开始就对你抱有防卫,处处疑神疑鬼,甚至还刻意保持距离,你还会愿意帮助我吗?」
试着想像了一下那种情境,的确,要不是对方的态度总是信服,大概第一个晚上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她才没有心力去博取对方的信任。
似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的答案,申羽澜笑了笑,举起杯子朝对方手中的碰了一下,「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小言人好啦,人美心也美,根本就是天使下凡。」
忍着翻白眼的衝动,鐘沐言哼了声,有些挖苦的说道:「你还真有心机阿。」
「这是心机吗?我是不知道啦。」申羽澜晃了晃脚上的拖鞋,又转头看像鐘沐言,「在我看来,我只是知道自己在做甚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已。」
盯着那真诚又清新的笑容,鐘沐言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确实这么说并不合适,比起算计,对方更像是依靠直觉做决定的人。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境下,信任其实就是场赌博,赢了是运气好,输了,就是任人鱼肉,而申羽澜就是会在这种时候梭哈的那种人。
鐘沐言并不能单从这片面的理解去决断这个选择是好是坏,可她算是理解到一件事…申羽澜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傻。
「话说,我今天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呢。」申羽澜扶着椅子的把手并靠上下巴,像隻充满期待的狗狗,「现在能问吗?」
酒精的微醺让脑袋有些许晕眩,鐘沐言向后靠着椅背,微微点了头。
「你来这里做甚么?」
倏然顿了一下,胸口沉得呼吸都有些吃力,可鐘沐言没让自己表情露出任何异样。
「旅行。」
她偏头看了趴在扶手上的人,从这个角度渔夫帽遮住了对方的眼睛,可嘟起的嘴巴表明了对答案的不满意,但也没多说甚么,只简短的喔了一声,就收了手靠回墙上。
这时,她突然好像有点知道申羽澜口中的信任,除了服从自己的决断之外,好像还有些其他的意义。
自己曾表达过对申羽澜的情况一无所知,对方就没再求证类似的问题,而即使现在对自己的回答有着困惑,也不会表达质疑。
这感觉就像是在传达一个讯息: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相信。
「旅行,是其中一个目的。」申羽澜抬头,看见鐘沐言在椅子上收起腿,双手环住膝盖,「也是最重要的目的。」
隔天一早就要出发,自然是要早点休息的。
申羽澜起身时邀了对方一起回房,可鐘沐言拒绝了,她说还想再坐一下,晚点会自己回去。
这个时间点路上已经几乎没甚么人,申羽澜慢慢踱步回到了借住的房舍,进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窝在椅子里,垂头看着杯子发楞的人。
月色照在那清冷且标緻的五官上,映出了深不见底忧伤,原先透着锐利的娟秀眉眼,此刻却如失了灵魂般空洞。
鐘沐言时常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就走在身边,却好像又不是真的在,伸手去碰摸得到,却好似随时会消失,申羽澜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有些却是可以确信的,她是个孤单的人,疏离的行为后藏着更深的情绪,而独自旅行背后的目的,应该跟这个脱不了关係。
申羽澜虽然对人总是开朗友善,却很难在碰上对方尖锐的防卫时还能够热情相待,只是因为这些难以言说的感受,让她放不下那份在意。
这个人的心是冷的,因此她选择了用最温热的方式去接近,希望能给对方捎去一些温度,仅此而已。